遭遇廉洁障碍
文/倪高扬
我在任职期间曾向社会公开作出“五不”承诺，还在办公室墙壁上贴着醒目口号：“我向大家学习，大家向我看齐”。
现在的东方巴黎幼儿园又极力推行廉洁从教，可实施起来并不那么顺畅，总有家长试探着我们的底线。我曾以《送不进的礼物》为题在微信中说过我们老师拒收礼物的事儿。然而，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社会“想廉洁也困难”。
记得2001年临近中秋月圆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宿舍，发现桌上放着两盒月饼、两瓶酒。炊工阿姨告诉我，这是一位姓丰的青年送来的。
“噢，我知道了。”我电话丰的叔叔：“领导，您侄儿有东西送在我的宿舍，请您让他拿回去，他的事情我会关照的。”
领导回话：“他是我侄儿，也是你侄儿，你就给他一个面子吧！”我再三推辞无果，将两瓶酒交给了办公室，因为月饼不便久存就收下了。
丰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送我东西。他是固定送纯净水给我们学校的商家，每桶6元，进价4元，每天销量60桶左右，在当时来说，这个赚头够大的。学校门口店铺老板找我：“这水让我送，每桶只要4块5。”问题来了。
我通知丰见面，要他降价为每桶5元。他不答应，理由是：“一直都是这个价格，这是前任领导和我确定的。”
我告诉他：“如果不服从调解，就进行公开招标，你自己看着办。”
谁知，他来的比我强硬：“这水永远是我丰某人送，你敢？”
我当然也不是被吓大的，立即召开班子会议，通知门卫，从明天起将他的水车拒之门外，全校的饮用水暂时从小商店购买。原来，丰也是个纸老虎，连忙请当领导的叔叔出来说情，乖乖地以每桶5元计价了。可是，送了一段时间后，他又找人企图瓦解我的做法——恢复原价。那怎么可能呢？
新春佳节将至，“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开门迎客，意想不到的是丰某人。他左手一油壶，右手一只袋（内装一条鲤鱼）。
“小丰，你这是干吗？”
他满脸堆笑道：“一点心意，那个事情还望领导高抬贵手。”
“不好意思，东西请你带回去。”我毫不犹豫，且态度明朗。
丰将东西往我面前地上一放，“通通通”直奔楼下，我提起东西，直往下追，一直追到大街上。我边跑，边叫：“站住，站住！”好心的邻居误以为追小偷，也帮我在后面追，一时搞得我啼笑皆非，喘着气，无奈地望着丰远离而去。
回家后，我请总务主任从乡下赶到我家，将东西带回去，确保当日“完璧归赵”。我觉得我拒绝丰的贿赂并无过错，可是，丰将我告到了局纪委。
“倪高扬，黑心肠，过年了，我送点乡下土产给他，他看不上眼，八月半时，我送的大礼他全收下了，他是贪污鬼子。”
纪委接待人员询问：“八月半时送了什么大礼？”丰没有捏造事实。好在那酒还存在办公室，杂牌的，大家没见过，到卖家一调查，零售价每瓶34元。提起那月饼，我孩子咬了一口就往外吐，后来全被我和我妻子勉强当烧饼慢慢地打发了。
局纪委得知这一情况后，感觉好笑，传到我耳朵里的只是一句鼓励的话：“倪高扬是什么人，我们还是知道的。”
我在校长位置上连续待过二十年，我不敢说自己一点问题没有，但我始终告诫自己，“碗外面的不吃”，我妻子也是廉内助，时常提醒我：“药人东西不能吃”。
现实中常有人将所有干部与“腐败”划等号，说什么“干部没得一个好人”。我认为这些言辞过于极端，而且，腐败有时不只是干部单方面的问题。
本文原考虑以“想廉洁也困难”为题，因为担心有人不爱听，甚至认为我在为腐败分子开脱，还是换成现在的题目。反腐倡廉，需要自律、方法和毅力，更需要制度、监督和环境。
2020.9.3
作者简介
倪高扬，泰州洋思教育研究所资深研究员，中国蒙台梭利协会认证讲师，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兴化市楚天实验学校创建办顾问，兴化东方巴黎幼儿园、泰州幼蒙教育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地方文史研究爱好者。近年，除了致力“点燃孩子心中的智慧之灯”、引导教师“成为孩子生命中的贵人”之外，有空便与书为友，爬爬格子，出版《敬畏教育》《有滋有味兴化话》等著作七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