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刘广明
1988年的暑假,从合肥放假回到了淮北家乡,那个时候不像现在随时都可以找到暑假工做,特别像我们那个偏僻的农村。每天父母出去薅草、锄地,进行田间管理,我呆在家里也没有事做,寻思着父母那么大年纪还出去劳作,自己一个棒小伙却闲在家里,心里总有丝丝不安。能干点啥呢,可以帮帮家里,缓解缓解下学期生活费的压力。
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姐夫贩麦路过我家,我灵机一动,何不跟姐夫一起贩麦去,如果好的话,说不定能把一学期的生会费挣回来呢(那个时候上学生活费很低,政府补贴部分)!带着这个美好的愿望,把我的想法向父母提出来,因为做生意需要他们给我提供支持,如果他们不同意,再好的想法也是白搭,母亲毕竟是乡下妇女,对做生意还是有担心的,万一折本了会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更严重的负担。父亲坐在那里抽着烟,等母亲说完后,把烟头狠狠地摁灭,说道,出去跑跑也好,根据现在麦子的行情看,即使不挣钱也不会折大本的,只要在斤两上不吃亏就没事,退一步说,挣不到钱也可以锻炼一下人。
第二天姐夫又找个合伙人来,我们三个凑了几百块钱作为本钱,开始了我的贩麦(现在叫创业)生意。我们仨一人拉着一辆板车,跟在一个经纪人的后面,每到一个村庄由他在前面吆喝,一旦有人想卖麦,把他喊家去看麦子,我们就停下来也跟去,如果麦子的成色可以,我们决定要了再开始谈价格,一般都是经纪人在中间撮合。一桩生意的成否与经纪人有很大的关系,此时的他们就像媒婆一样,不停地在两者之间说项,直到两家都能接受后,开始过称。虽然经纪人跟我们跑东跑西,非常辛苦,他们是要拿佣金的,记得他们当时的行规是成交额一百元就要给他一元,一天下来也能挣个几块钱,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喽。由于我是第一次,对里面的门门道道一概不知,只能傻乎乎地听他们谈价格,其实在之前我们三个有分工的,我姐夫负责看货并和他们谈价格,如果合适了就拍板定下来,如果感觉不是太想要,就有另外一个人负责阻拦。后来我知道这里面其实是有很多弯弯绕的,如果麦子的饱满度不够、麦子的杂质太大、麦子的含水率过高等等,都会直接影响我们是赚是折,所以他们俩的责任非常大的,我主要任务就是在过称的时候,注意观察环境,防止卖方别做手脚,如果着了道就会血本无归,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只能通过亲历亲为后才明白人心的险恶。
第一天兴冲冲地拉着板车开始了我的贩麦历程,走到哪里都有新奇感,和教室里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环境,仿佛一霎时自己长大了许多,俨然成了一个大男人,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心里虽然喜滋滋的,但也不敢得意忘形,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每当给麦子过称的时候我都会打起一百二十个注意,观察他们别动手脚,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我们每人拉了一板车麦子回到了我家,等第二天再拉到离我家15公里外的集市区卖,从中间赚些差价。第二天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我们就出发了,开始可能是新奇使然,一去的时候倒没有觉得累,等回到家后累的散架了,虽然身体很累但心里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算算账,看看是赚还是折,经过一番计算,大概(记不清楚了)赚了三十多元钱,三一三剩一,每人有十多元的收入,这在当时别提多高兴了,毕竟是我人生赚的第一笔钱。
带着昨天的喜悦,我们又踏上第二次收麦的路。也可能是昨天的喜悦,也可能是人性的善良,总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好,没有了昨天的警惕性,等把这批麦子处理后,经过算账,我们仨辛辛苦苦两天才挣了两块多钱,我心里不由懊恼,无论是收购小麦的重量,还是所花费的本金都差不多,咋结果差距这么多呢?还是我姐夫心细,经过核对,卖出时的重量和收购的重量有明显的差距,问题找到了,就问我在收麦的时候,可发现他们可有动手脚的,我慢慢地一家一家回忆,在我不确定的情况下,就问,曾经有一家的小孩在过称的时候蹲在麦包的下面,当时想可能是小孩贪玩,就没有提出疑义。姐夫一听拍了一下大腿,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那时农村没有磅秤,都是经纪人带的杆秤,在过称的时候需要几个人抬秤,那个小孩在人们都注意斤重的时候,在下面动了手脚,我也没有注意,结果导致我们虚买了,最后差一点折本。因为责任在我,表态说损失由我负责,包括上次赚的钱不要了,他俩看我一副沮丧的样子,也都说算了。每次我们算账的时候,父亲是不插话的,这次父亲说,他们俩虽然不计较,但也要记住,每个人不都像你想的那样。经过这件事,我重新审视一下我的认知观,记得母亲曾经教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直到现在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母亲的话我还记在心里。
经过上次风波,我就紧紧盯着,只要是过称的时候,除了抬秤的人可以靠近麦包,其他人一概离开。经过二十来天的辛苦,大概每人挣了五十多块钱,心想够我两个月的伙食费了(那时学校有补贴)。眼看就要开学,如果再干几趟,估计这学期的生会费就有着落,往往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早上吃过饭我们约好经纪人,准备去走村串户收麦,开始比较顺利,在一个村子收了几百斤,准备到下一个村子去,因为当时正值年轻力壮,力气有的是,我就主动拉着刚刚收来的麦子,出村子的路有一个上坡,路面坑坑洼洼,如果不扑下身子用力,是爬不上去。于是用力蹬着地面,一步一步慢慢爬了上去,也许是平时锻炼比较少,也许是用力过猛,当时也没有感觉什么,等晚上到家后右脚跟腱隐隐作疼,心想一夜过去就好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第二天,问题来了,疼的已经不能脚连地,由于那时不懂,父母也不懂,但我知道是咋回事引起的,收的麦子只能有我姐夫和那个人租了一个三轮车拉去卖,我只有到城里看脚,记得那时到的是个私人骨科诊所,他说是跟腱拉伤,需卧床休息,给我拿些口服药和膏药之类的,药费加上来回坐车,大概花了二十多元。
因为病情结束了我的贩麦生涯,除去花去的医药费,我的人生第一桶金挣了三十多元吧!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现在生活物质丰富,孩子们不再像我们那时那样,为了几十块钱的生活费累得韧带拉伤,他们在享受教育的同时,也在享受着生活,享受着福祉。

作者简介:
刘广明,男,笔名 亦明,安徽省阜阳市颍泉区文化旅游体育局工作人员。阜阳市作家会员。多篇诗歌入选《颍淮诗人现代诗选》,长篇小说《顺昌破敌录》获首届中国国际文学出版社“作家杯”三等奖,长篇小说《斜湾》在起点中文网连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