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秋日遐想》
文图/梁成芳
初秋
长长的夏天像女孩子手中持续晃动的那根跳绳，已到了最后精疲力竭的时候，只剩些小小的悠儿，荡起最初的秋天的频率。
午后还是那么长，供好睡的人续享。只是风开始一小绺一小绺溜进来，象一种被流连的柔和表情，窗下便渐渐有人喜欢坐着像那尊叫《思》的雕塑了。
阳光并不必去碰，你只远远通过建筑物上的辉色和天空云的清爽来品味，也极美。这时有一些久被遗忘的东西象旧书中的符号在眼前飞起来，关于少年时的一个模糊偶像，关于一个远方的话题……啊，仿佛是季节的舟子又载着它们，将要泊岸的消息传给你了望中的那棵拂动的柳树。
你在黄昏之后到园子里去走走。一些细致的情意仿佛不用酝酿组织，便一一地作了你的诗句。你便没想是鸽子从遥远的教堂尖顶衔来了一串秋天的钟声，将你的思绪也敲得这般流畅柔和。像在炊烟沐浴之下，你灵魂中有一枝草，开始加入一趟静静的焚烧。
这个季节的气息如此温厚恬淡如水，令你初初地面对，就有一份等得已久的感动。但一种朴白的对视里，你仅仅说着感动便又轻薄它了。
雨伫
几日的秋雨绵绵，现在才渐渐停着了，一切的绿意比素日更浓更鲜几分，但我知道暴发的东西衰退下去会很快。天空、道路、房屋和窗下我的眼睛我的心都湿着，仿佛还未从那块淅沥的梦土返回。远处一环清水间或抖开几朵微漪，像天上有哭人落的余泪，又似她不胜高处之寒而作的几个颤。哦，秋天的凉意真这样深了。
旷地里一只老木盆泊着楼上谁家小孩遗弃的一艘纸船，竟还插了金黄的帆面，上面写了些童稚的语言也未可知的。它正沿着木面陡然地打转，那份无家可归的茫然与对河海隔世般的不绝乡愁仿佛不甘被毫不容情地圈起，身体却渐渐被水洇透，沉没的迹象悲哀地露出来，我不忍再看了。
游目四顾，城市的住家看雨也这样见风景。远远近近皆是拙陋的建筑与分割得条条块块的天空，因为笼着雨意未退的烟色才添了几许柔和与沉凝。想起住过的乡镇与都市村庄般的校园曾终日予我这种气质的陶冶，那归无路的怀念开始弥漫我了。一种烟愁仿佛被镶上镜框置于眼前，醒目得再不能令我漠视它的轻。
已含起熏香油烟的家庭气息在身后有形无形地柔软制约着什么，朦朦的灯映出家人晴朗的脸。母亲正出去唤鸡或撑衣服，不能解我独立的身形。
便想出去走走。我对自己也是有一些愧与惑的：家仿佛不是归宿，再穿过雨又能走到哪里，觅到如归的心境呢？
于是，换了雨鞋，在阳台边看见几只城市并不准放养的五黑鸡韭黄鸡和珍珠鸡，它们伸着脖子在饲料槽里啄食，享受偷生的乐趣，鸡们感谢着主人对它们的“亲睐”，我不禁有些呆了步子。雨已完全停了，夜已渐渐地暗下来。
秋吟
风在窗外做着指挥，一树小鸟忽而雀跃，忽而静寂，仿佛获了灵性，在做一种启示或旨意的回响；树木的颜色不外是黄、红、绿吧，却又数不清的丰富。一棵杉树像座绿塔在风中旋转，旁边几棵却已转棕红，有早熟女子一般的从容；杉树本适宜于南方生长，而它们现在也已适应了北方的环境。
远山顶真有一座铁塔，是塔寺，不！看那几根简简单单的黑线条在白色的天幕上抽象得让人有无限想象。好想爬上去看看山后的秋天。那世界该也是一样地丰满温静，教人一切都轻轻的，惟恐惊走秋天这一份神韵吧？
杉树仿佛贴着窗儿，依旧悠悠地摇，孩童时爱的小小秋千又荡上了心头，浪似的一层一层。我的眼迷乱了，那一树嫩黄的、清绿的小鸟儿在无声地点头微笑，哦，这真的不用介绍，它们的色泽已写出它们的名字叫——生命，还有自然与美好！
忽而，便想起总有一些日子很寒凉，总有一些时光很焦躁，那时的天空涂满杂色的忧伤。并且我们的心也许不能默契，甚至从不来往，那时的眼神有灰色的迷茫……
然而你可知道自然是一座峡谷上的桥，你放步子走上来，我们能在桥上相遇该多奇妙。我们穿透玻璃透明的墙，合听翠鸟浅吟细唱，共赏杉树刚柔相济的舞蹈，这秋天的一个顾盼，一回凝想，将都使我们永恒难忘。
初秋的温厚，雨中的风景，这秋天里万物生命的吟唱，真的让你遐想联翩，思绪万千……
2020.9.11, 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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