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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69）
【 69 】
周冰洁在街上转了一会，什么也没买，觉得很无聊。
又等了差不多个把小时，也没见一台分指的车。见鬼，平时不需要车的时候，抬眼就能看见就像咧着个大青蛙嘴似的罗马车，仿佛满大街都是这种车。今天却一台也看不见了。
他决定不找车了，今天就住在安江，明天再说。
周冰洁回到旅社，那里有分指后勤部包租的几间客房。
那个身材窈窕的容易招男人想入非非的女服务员看了周冰洁的介绍信和工作证，就带着他上了三楼。她放下手里提的开水瓶，用钥匙打开了一间客房。
跟在后面的周冰洁还没进屋，就听走在前面的服务员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走。和周冰洁撞了个满怀。
周冰洁被撞了个趔趄，不高兴地说：“怎么啦，你看见里面有鬼啊？”
服务员涨红着脸，抽身夺路跑了。
周冰洁疑惑地推开虚掩的门，看到了在床上搂抱打滚的一男一女。
一个小时以前他俩还在小饭店里面喝酒。听到门响，两个人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来人。
周冰洁赶紧退出来拉上门。他觉得头晕眼花，心口狂跳。但他记住了那个男的，他是分指车队的司机。
他跑到一楼的服务员值班室，找到了那个女服务员，问道：“楼上，那、那是怎么回事？”
女服务员只管低头红着脸不作声。
周冰洁说：“那我住哪里？你总得给我开一间房吧？”
女服务员从一大把钥匙中找出一个，说：“306，你自己去。”
周冰洁拿着钥匙盯着服务员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他没等服务员回答，就压低了声音，很严肃地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是不是？听见没有，什么都没看见！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就有政治上的麻烦。你不想扯上政治吧，年纪轻轻的，想想你的前途。”
女服务员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周冰洁又用委婉的语气、令人心惊肉跳的语句威胁了小姑娘一通。他不想让这件事张扬出去，会影响指挥部的名誉。
他上了楼，仔细辨认房号后才打开了门锁，进了房间。从三张床上选了一套相对显得干净一点的被窝枕头，换到靠窗靠书桌的那张床上。
房间里的设施简陋，三张旧木床，一张缺两个抽屉、摇摇晃晃的书桌。桌上有三个茶杯和一个锈得快掉底的暖水瓶。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茶倒是好茶，是刚出的山区绿茶，碧绿清香。他倒到了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汽油香味，是从枕头和被子上发出的。后来他闻到不仅是卧具，这房间里哪儿哪儿都是。
也难怪，这房间里住的几乎都是司机和修理工。他们一天到晚没日没夜地跑车，早没有了正常的作息时间。有时候是深更半夜才赶到；有时候是天亮才赶到。
别人是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和生活了，他们却是要睡觉了。他们早已疲惫不堪、迷迷糊糊，那里还顾得上洗涮，带着满身的油污和辘辘饥肠就倒头大睡了。
他忽然觉得那些司机、修理工挺可敬可爱的，如果没有他们，只靠洋镐扁担，这铁路还不知道要修到猴年马月呢。
他想起陈勤说的，你没有深入到他们中间去，你就不可能真正了解他们；你不了解他们，就很难理解他们，你就不会觉得他们其实很可爱。
当时，陈勤是为了写一篇什么通讯稿才去汽车队采访和体验了一段时间的生活。
陈勤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冰洁有点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大帮当过兵的司机修理工吗。这些人没有多少文化，脾气又粗鲁，有什么可爱的。但几次和他们打交道，特别是这次在安江亲眼看见他们没日没夜地跑车，才觉得陈勤的话也不无道理。
周冰洁到桌上拿茶喝，忽然看见茶杯在颤动。他再一看，地板和桌子也在有节奏地抖动。这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和尽力克制的呻吟声。
他忽然想起那一对男女就在自己住的这间房子的隔壁，是他们。他们在那里挥霍着人生，享受着人生最大的乐趣。
周冰洁拼命地克制着不去想那些不雅之事。他想保持自己心态的平静。可耳朵却不争气，硬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的动静，不放过一丝一毫。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隔壁发出了一连串较大的动静，然后终于平静了。
周冰洁本来很疲倦了，想好好地睡一觉。这一下好，倦意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只好睁着苦涩的眼皮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是啊，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可还没有体味过真正的人生呢。
自己生活在火热的生活中，可是生活的火热却离自己很遥远。
自己生活中的另一半在哪里？那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勤不行，脾气太急躁，没多少女人味。女人应该多情温柔，不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
周冰洁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女孩，包括中学大学的同学认真地回顾了一下，也没感觉到那个特别令自己心仪。她们甚至还不如陈勤。
细细地比较起来，她们不是爱钱爱虚荣，就是不真诚不纯洁，有的脾气更臭。而陈勤，细想想，还不那么讨厌。
首先，她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做事要么不做，做起来就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对人也热情善良。其实，她的高鼻梁，大眼睛，还有高颧骨的脸型，都是很经看的。指挥部就有人说她是美女嘛。听说还有不少人在暗暗地追求她呢。
再说，陈勤也并不是那种不懂感情。
有时候，她那双含笑的大眼睛，眼神里分明就有那么点意思。有一次，好像是刚放完电影吧。俩人收拾好机器，就坐在办公室里烤火。两个人谁也没有想走的意思，而且话特别多，特别投机。
两个人都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坐到了深夜几点钟了，反正是烧了一大桶的木炭。
两人谈自己的童年、少年。谈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还有自己的父母和家庭。还有经历过的那些有趣的往事。
令周冰洁心跳不已的是，她那只白嫩细滑的小手，在拨弄炭火的时候，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自己的手。
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胆子大一点，主动一点。如果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她会反抗吗？不清楚。周冰洁也跟她发生过几次摩擦。
有一次是为了她的稿子中的一句用得不那么贴切的成语。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周冰洁说不行，她非说可以。
周冰洁一下火了，说陈勤肚子里的墨水太浅，而且读书不认真。那一次陈勤真生气了，当着众人挖苦自己，太不给面子了。
陈勤是要强的女孩，她绝不会当着周冰洁的面流泪，就借故跑出去，躲到自己的宿舍抹泪去了。
和陈勤住同一间房的分指总机员小蒋是个性格豪爽、爱打抱不平的女孩。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周冰洁就走，一定要让他去给小陈道歉。
那一次自己去了吗，好像是去了。
陈勤还是哭得很伤心，坐在床边，像一个楚楚动人的泪美人，让人无限怜爱。
周冰洁破天荒地说了一大堆道歉的好话，终于使陈勤破涕为笑了。
周冰洁麻着胆子轻抚着陈勤的肩膀，女孩就势温柔地倒进了周冰洁的怀里。
周冰洁只觉得浑身燥热，压抑已久的男人的本性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遏制不住的冲动。只觉得下面一热，一种酣畅淋漓、舒服无比的快感像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麻酥了半边身子。
就在这一刻，周冰洁突然惊醒了，暗暗叫声不好，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进入了梦境，而且发生了那种最令男青年难堪的事情。
周冰洁迷迷糊糊地把手伸进裤子，但还是不想睁开眼睛。他不想让那种美妙的感觉那么快就溜走，就摸索着扯下了枕巾，塞进去胡乱地擦了一气。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见鬼，偏在这个时候！
周冰洁按住怦怦跳动的心口，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下床去开门的时候，由于裤裆里冰凉黏糊，很不舒服，他只得岔开两条腿走路，模样挺好笑。
门开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嗔怪地看着他。
服务员说：“你这个人也是，开了门不把钥匙送回来。害得我也忘记了，到处找钥匙。”
周冰洁说：“你还说我，你不会来拿？真是，你是服务员，这门本来就该你来-----”
他突然傻了眼，话也噎在了嗓子里。他在服务员的身后看见了陈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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