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71）
【 71 】
汽车一连518号车上的老刘和修理工马建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们一路上在崎岖偏僻的山路颠簸。找了本来就十分罕见的几户人家，亮着灯的就什么都吃得
光光的。黑着灯的就是早早地睡了觉的。
山里人穷，晚上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睡得早还有点乐趣，睡得晚除了浪费灯油以外，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有人打趣说，山里人的孩子多，就是因为夜晚睡得早。
不过，老刘他们每人有一碗冷饭垫底，还是能够再坚持几个小时的。
他们驶上了一个很陡的大坡，接着就是几个“之”字急弯下坡。
马建忠提醒说：“刹车不好，慢一点。用低速档别住一点。呃，你听到了吗？”
老刘闷声闷气地说：“是在三档里面啦。”
马建忠说：“三档不行，要用二档。”
老刘不高兴地说：“我开了十几年车了，要你来教我。我的车刹车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莫在那里叫。”
说话间又是一个肘子型急转弯。车速快了一点，到了跟前差点打不过来，眼看着车要往山下冲。
老刘一阵手忙脚乱，才把方向扳了过来。
两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雪峰山，冲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马建忠愤怒地嚷起来：“是嘛，我讲了的，你不听。你冲啰、冲啰，充卵狠！”
这回老刘乖了，一个抢档，把排挡挂进了二档。
由于受到发动机的强力牵制，车速明显地慢了。
又拐过一个急弯下坡，只听马建忠喊道：“停车、停车！”
老刘猛踩刹车，汽车的钢圈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后，艰难地停住了。
在昏黄的车灯下，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一辆罗马车一头栽进了路旁的排水沟里。一个满脸是血
的人迎着灯光拼命地挥手。这个人是黄河。
两个人大惊失色，急忙下车询问。
黄河其实没受什么伤，额头上只是被挡风玻璃的碎片划破了一个小口子。看上去血糊糊的挺
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副组长的老婆也没受什么伤，她坐在路边，不住地揉着右手的肘关节和肩膀。
根据黄河说，刚刚上面那个一百八十度的急弯，就突然没有了刹车。拉手刹和抢挡都没有了作用，
只有用汽车的右边强行蹭山减速了。
黄河用手指抠着眼圈上干了的血痂说：“我真的算是命大，如果在那个急弯上没有了刹车的话，
我就冲到山底下去了，那你们就拉着棺材来接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刘和小马也吓得出了冷汗。
顺着灯光看去，山体的岩石被刮得散落了不少，一些小树被挂得从根部齐刷刷地断了，像被
剃刀剃过的一样。
车子右边的大箱板也不见了，水泥散落了一地。
黄河说：“莫看车子成了这个样子，我估计，大的问题没有。就是右前钢板断了。”
马建忠说：“那你的意思是，车子还开得啰？蛮匠师傅。”
黄河说：“只要发得动，有刹车就开得。”他指着半翻在沟里、左边前后轮都悬空的车子说：
“帮个忙，先把它拉转来。”
黄河从老刘车上取出了钢丝绳，一头套在他的车的左轮轴上，一头套在了老刘车的前保险杠
的牵引钩上，然后指挥老刘往后倒。
由于车侧倒得并不厉害，老刘没费多大劲，只轻轻地一下，就把车拉正了。
接着老刘又往后倒了几米，把黄河的车从沟里拉到了路上。
黄河爬进了驾驶室，折腾了一会儿，居然把车子发动了。
接着他又踩了几脚刹车，真空泵发出了“呲呲”的声音。
黄河欣喜地大叫：“有了、有了！”
罗马车就是这么怪，刚才还一点刹车都没有，现在没有经过任何修理，刹车系统居然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把挂掉的大箱板抬着扔到了车上，把几包还没破损的水泥也扔到了车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以平均不到十五公里的速度慢慢地朝家里开。
为了防止故障车的刹车再次失灵，再下大坡的时候，老刘的车就在后面，套上钢丝绳拉住黄河
的车以防万一。
上坡的时候，老刘的车就到前面去，随时准备牵引动力不足的故障车。这样折腾到离榆树湾
十公里左右地段时，天已经快亮了。
前面出现了汽车的灯光。
借着晨曦，马建忠隐约看见前方会车的车型有点像罗马车，就喊：“停下，停下。”
这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把车停了下来。
那个司机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室里问老刘：“你们在来的路上看见了那台翻了的车吗？”
老刘说:：“看见了。我还把它拉过来了。”他指了指后面的车。
司机说：“黄河死了吧？谁在那台车里面？”
他的话还没落音，黄河打开车门跳了出来。
看见满脸是血的黄河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那个司机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哎、你、你看他！”
老刘忍住笑，故意也用恐惧的声音说：“呃，我明明看见他死了的，怎么他又活了？”
吓得那个司机挂上倒档就往后退。
老刘急忙喊：“停车、停车！”他哈哈大笑，说：“他没有死啊，你胆子也太小了。”
黄河走过来，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在笑什么？他们发的电报你们收到了没有？钢板带来了吗？”
那个司机啼笑皆非地看着黄河，说：“你真的没死？开什么玩笑。”他用拇指点了点后面：
“东西我是带来了，不过，你现在暂时怕是用不上了。”
黄河蹬着轮子爬上车厢，看见一口还没有刷漆的白木棺材。他意识到司机说的没死的话不是
开玩笑。不由得大怒，跳下车，拉开车门，揪住那个司机，一把把他拉了下来，挥拳就要打。
被老刘赶快拉住了。
黄河指着司机的鼻子骂道：“你娘卖×的，你只想你爷爷我早点死是吧？草你妈的我先打死你！”
那司机也是一肚子委屈：“指挥部要我拉来的，我又什么办法？他们拿电报给我看，电报明明
写着，车翻，司机已死。速带棺板一副。”
黄河气得又要冲上去打他，说：“我真的要╳你妈。我要他们去安江发的电报明明是：车翻，
司机无事，速带钢板一副。电报是我拟的，我还不知道！”
老刘说：“那肯定是邮电局的人搞错了，你怎么不要他们打电话回去呢？”
黄河说：“电话打得通还讲个鬼。后勤部的电话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他妈的！”说完他又
恶狠狠地挥拳盯着那个司机。吓得那个司机赶忙用双手护住脸，就像投降一样。
小马嘻嘻哈哈打着圆场劝黄河：“算了、算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他，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再说，
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娘卖×的，我有福。有福也要搞死这个丧门星。”
黄河这才稍稍退了一点火。他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从路边找了一块大石头，爬上车，在棺材上
狠狠地砸了几下。
坐在驾驶室里的老刘和小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大个子像小丑一样的表演。
老刘说，汽车队再不增加人我们这些人都要累死完了。
小马说，累死活该，邵阳分指二十四万人呐，我们这几个人算个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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