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子捕鱼
缪荣株
我读小学一年级时,夏天的一个早晨,背着书包走到村东土地庙旁,忽见一公一母两条乌鱼,领着一群小乌鱼仔在后庄河玩。我和另一个小伙伴停下脚步静静地观察着它们的动静,琢磨着捕捉的办法。
在乌鱼的前方有一个泥坞塘,四周围有高高的坝,只有中间有浅浅的2丈长的口子通向大河。我们密切地注视着乌鱼的动向。它们游着游着突然全通过浅口游进了泥坞塘,进入自然的包围圈。我们欣喜若狂,连忙放下书包脱光衣服,悄悄地摸进浅水口,两个人头靠头躺下,企图用赤条条的身体作一道坝,切断它们的后路,在它们从我们身上逃走时逮住。我们躺在凉水里打着如意算盘,中午可以喝到鲜美的鱼汤了。正在这时,谁知“泼啦”一声响,两条家伙从我们的小肚皮上轻松地滑走了,连一片鱼鳞也没有留下作个纪念。
暑假里,我们一群小朋友拿着筛子、淘米箩、洗菜篮子来到村东头的一条狭长的沟里。那沟有半里长二丈宽三尺来深,岸边长着茂密的芦苇。鸟儿在芦苇丛中蹦跳着唱歌,蓝天上的白云和暖风摇动着芦叶倒映在水里,各种各样的鱼儿以白云芦叶作画面嬉戏在其间。“扑通扑通”,男孩们脱下裤头光着太阳晒黑的屁股,,当着女孩的面一个个跳下水。女孩们则穿着短裤,光着上身在水边摸螺蛳,胆子大的也像男孩一样向水沟中间摸去。开始男孩们什么也不做,只是在水中扑腾泼水戏嬉,不大一会儿清澈见底的小沟里的水被搞得浑浊不堪,小鱼因为缺氧被呛得都抬头浮出了水面不停地张着嘴。男孩们用手中的捕鱼工具十分方便地将它们纷纷捉住。女孩们则忙不迭地捡爬到岸上的虾。忽然有个女孩惊叫起来:“荣株头(我们那儿叫孩子喜欢在名字后面带头)你腿上有蚂鸡(蚂蟥)!”我跑到岸上一看,坏了,我两腿上一下子叮了五个大蚂鸡。大人说这东西不能用手向外抻,若是抻断了,那半个蚂鸡就会钻到腿肚子里去吸血再也不出来,那多可怕呀!我两手拼命地向两只腿肚子猛拍,拍着,拍着,五个肉呼呼的蚂鸡全都掉了下来。接着我又跳进水里和小伙伴捕起鱼虾来。不一会儿功夫,我和男孩们都要溜上岸来检查检查有没有被蚂鸡叮上。夕阳西下,我们十几个孩子都带着二斤多极细的鱼子鱼孙(比现在的猫鱼还小),一路戏闹着满载而归了。
除了以上的捕鱼办法外,还有其它的。比如跟着母亲摸螺蛳时,有一次在洞里摸到了一条一斤多重的桂花鱼,高兴是不用说了,那家伙为了逃脱戳得我满手是血。还有一次掏毛鱼洞时,不知怎么就掏出一条蛇来。
1954年大水,那些小沟里水退之后,往往留下许多大鱼,我用水桶戽干了水,曾捉到20多斤鱼。另外,每年5月13、7月半我们那里都要煮饺子。饺子煮熟后,母亲捞起来放在筛子里晾干,于是那饺子屑粘满了筛子。每次吃过饺子,那洗筛子的任务都是由我承包。我拿着筛子跑到水码头下,那一群群的鱼虾向我游来,上上下下啄着我的双腿,痒痒的,怪舒服。我将筛子放在水里,那筛子里立即钻进了稍纵即逝的大参鱼、大虾、红眼睛的鳑皮鱼、虎头鲨以及其它叫不出名的鱼。听到满满的一筛鱼在啄面屑,那心情既紧张又高兴,要是整个的捞上来,煮一大碗是笃笃定定的。可是当我迅猛地将筛子向上提时,那动作敏捷的大参鱼一条也不见了,那大虾像跳远似的蹦了,只剩下大小不等的十几条红眼睛鳑皮鱼和虎头鲨在拚命地乱跳着,飘着淡淡的鱼腥味。就这样我用筛子反复捕上四、五次,上当贪食的家伙越来越少。
吃鱼没有取鱼乐。改革开放以来我几乎天天买鱼,少年时代那捕鱼快乐的滋味却从未有过。我和当过军分区政委的童年时的小伙伴谈起那时捕鱼的趣事,两人恨不得跳到河里再来一次。

缪荣株简介
缪荣株,男,1944年1月生,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人,1968年12月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姜堰区作协副主席。主编《泰县金融志》《姜堰名人》,分别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凤凰出版社出版。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报告文学》《中华散文》《雨花》《福建文学》《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中央、省、市报刊发表文学作品700多篇,多篇获全国、省市奖,30多篇作品被《散文选刊》《今日文摘》《小说精品》《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民间故事选刊》,百度百科丶网络作文教材等入选。出版小说集、散文集5本。2020年第四期《今古传奇》,2020年6月中国作家网发表长篇小说《银行风云》。此外,60万字纪实文学《胡锦涛和姜堰》,主要叙述高祖胡沇源13岁 在清·道光年间(1833)到苏北东台茶叶店学徒,一直写到胡锦涛中学毕业,其间126年的家族史。纪实文学从2018年1月27日每周六在加拿大多伦多《大中报》读书栏目发表,至2020年7月11日已发128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