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传统文化,讲好河西走廊故事。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西部人文学》,今天我们要分享的是著名1号作家、金牌编剧陈玉福老师的95集广播小说剧《西凉马超》(有声)第五十二集...

95集广播小说剧《西凉马超》(有声)
第五十二集

这时候,草原上正是将散放的牛羊群、马群收圈的时候,其他牧人看见马超像着了魔一样的撒丫子狂奔,隔着老远吆喝道:傻小子哎,你疯了吗?
马超耳边是风的声音,哪里能听得到别人的喊叫,只一个劲的往前跑。很快跑上了草坡顶,马超累得呼呼喘气,两手按在膝盖上只觉双腿抖得厉害,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顺着俊俏的面颊流到下巴,然后一颗颗掉进草地。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时,马超笑了。那匹枣骝马正漫步在坡下的洼地里,还不时的喷一个响鼻,看来它也累了呢!马超看着枣骝马,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靠近,生怕它再次惊走。一步一步,马超尽量放轻自己,离枣骝马越来越近。
忽然,枣骝马抬头向马超望来,马超霎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人和马对峙,半晌后,那马儿才重新低头啃食起青草来。马超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到枣骝马终于肯放下戒备,恣意地甩尾进食,他感觉机会来了。等再近前几步,他蓄势而发,瞅准机会猛然全力一跳,便跨上了马背。
枣骝马大惊,立起前蹄大声嘶鸣,马超一双长臂紧紧抱住它的脖子,双腿夹定马腹才不至于被摔下来。枣骝马看并不能轻松摆脱马超,瞬间发怒,鼻子里呼哧呼哧喷出粗重的鼻息,在原地尥了几个蹶子,便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马超丝毫不敢放松手腿,这样的神驹有脾气是正常的,性子越烈越能说明它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以,虽然累得都快散架了,马超还是稳稳骑在马背上两手扯着枣骝马的鬃毛,任凭它怎么翻山跃沟都不能把马超尥下来。他是发了狠的要驯服这匹神驹,现在比的就是谁的耐力更持久一些。

天色逐渐暗下来,不知不觉枣骝马已经跑出很远,前面是巍峨连绵的祁连群山,草原在这里停止了延伸,有大片裸露的山地和石头。枣骝马从刚开始的狂奔,到慢慢减下速度,直到在一块大石边停下来,马超傻傻的笑了,他知道神勇的枣骝马已经彻底被他征服。
其实,枣骝马也累得不轻,发了狂的一通飞奔让它汗如雨下,浸湿了马超的裤子。马超翻身跳下马背,瘫倒在一块大石上气喘吁吁,他笑着偏头打量枣骝马,只见它摇头甩尾全身抖了抖,大量的汗水便向四周飞扬,而那些汗水滴在青白色的石头上,尽然是红色的!赤红如血的汗迹,落在石头上久久方才隐没其中。马超一骨碌爬起来,惊讶地瞪着枣骝马,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凉州大马的祖宗——汗血宝马啊!
枣骝马狂乱过后乖顺下来,安安静静立在晚风里,它已经臣服于马超,此刻正气定神闲地看着马超,用一只前蹄刨了刨地面,傲娇的模样十足,像极了一位高贵的王侯。
经过短暂的休息,马超重新跨上枣骝马的脊背,调转马头回到了草原上。
快到金繁马庄了,远远看着唐芋儿也骑着一匹马迎面跑了过来,看见马超了赶紧打马迎上来,大声道:兄弟你可回来了。
马超淡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唐芋儿道:我听他们说你犯疯魔之症跑了,谁叫都不听……
马超截断唐芋儿的话头,笑着问道:哥哥看我像吗?
咦?唐芋儿歪头打量道:不像啊!那兄弟你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马超轻轻拍了拍下胯下的枣骝马,不无骄傲道:喏!就是为它了。
唐芋儿跳下马,走近一些,围着枣骝马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马超:这匹马不是咱们庄上的,兄弟从哪里得来的?
马超失笑:哥哥哎,你可真是……说着也跳下马背,抚摸着枣骝马光滑的皮毛,悄声对唐芋儿道:这是一匹真正的天马,身上会发光,它流出的汗是赤红色的。
唐芋儿惊道:真的?
马超微笑点头。
哎呦喂!这么稀罕的马儿,让哥哥我摸摸看……唐芋儿就要伸手摸上去。

马超还来不及提醒,枣骝马抬起后蹄就向唐芋儿踢过去,把唐芋儿踹了个仰面朝天。这可了不得!马超赶忙上前去扶唐芋儿,嘴里直叫得罪。
唐芋儿躺在地上,懵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翻起身一边拍打衣服上的尘土,一边笑道:真正应了那句话,好飞禽不让人动它的翎毛儿呀!这宝马性子可真烈。
马超帮唐芋儿整好衣服,看着他的狼狈样儿,又看了眼旁边趾高气昂的枣骝马,也哈哈大笑起来。
回了马庄,将枣骝马临时安置在一处马厩里,给它添了上好的草料又饮了水,马超便去了谭一马的匠作坊,已经过了饭点儿很久,马超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匠作坊里谭一马在叮叮当当的忙着摆弄物事,看见马超进来笑着点一点头道:麻杆来啦?先去里间坐着,饿了就让阿离给你弄点儿吃的,我马上就来。说着,向里间高声喊道:阿离,弄点儿吃的,麻杆来了。
马超笑着拱拱手,自往里间去了。
阿离在油灯下给他舅舅补一件褂子,看见马超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盈盈笑道:回来啦?
马超点头,疑惑道:你知道?
阿离笑笑道:晚饭的时候,我听庄里人说你跑得找不到了。我不信,看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马超不答话,淡淡应了声“嗯。”
阿离起身去给马超拿吃的,等再过来的时候是和她舅舅一起进来的。阿离把饭食摆上桌,谭一马招呼马超坐在炕桌边,甥舅二人看着马超狼吞虎咽。
谭一马吸着旱烟问马超:饿成这样?下半晌都做什么去了?
马超龇牙笑道:自然是有好事啊!
阿离看着马超的眉眼,见他竟是难得的笑颜,便问道:什么事如此开心?这几个月还从没见你这般真心笑过呢!
马超得了天马心情大好,便把白天如何发现枣骝马,又驯服了它的过程讲给阿离和谭一马听。马超讲的仔细,阿离甥舅俩听得一惊一乍,直到马超说牵了天马回来,谭一马“腾”一下从炕沿边上跳下来,着急问道:麻杆,那匹马真在马厩里?
马超点头道:对啊,我刚刚伺候它吃了草料才过来的。
谭一马拉住马超的胳膊,扯得马超差点从炕沿上掉下来,他兴奋道:快!快带我去,我要亲眼看一看这汗血宝马。
马超不得不下地,撂下饭碗引了谭一马往马厩里去看。阿离拾掇狼藉的残羹,摇头轻笑,一听有好马舅舅还是这么热切。马超带着谭一马来到枣骝马暂时栖身的马厩,还未走近,马厩里隐隐有火光闪现。谭一马疑惑地问:晚间给马点灯了?

马超轻轻“嘘”了声,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暗暗指了指马厩深处,示意谭一马往里看。
谭一马顺着马超的手指看去,黑暗中只见隐隐约约几十匹马依次拴在槽上,在槽头边一字儿排开或卧或站着。而最里侧有一方单独的槽头,拴着一匹枣遛马,那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光芒,正是从那匹枣遛马身上闪现出来的。谭一马顿时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这惊人一幕。半晌方才回神,他惊奇地指着枣遛马,问道:那……那就是汗血马?因为太过于激动,谭一马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马超微笑道:对!就是它。
谭一马连连称奇道:难怪你说它是天马,若非如此那一身的光华却也不负这盛名了。
枣骝马听见人声,浑身光晕乍失,马厩里陷入一片黑暗。谭一马跌足后悔道:怪我太莽撞了,让它受了惊吓,不然还可以多看一会儿他的神奇。
马超微笑道:来日方长,你可以改天再来看。
谭一马心下释然,二人退出马厩回了住处。时辰还不算太晚,谭一马邀马超去喝酒,马超推辞不过,随着谭一马又回到匠作坊。阿离正在等舅舅,见他们二人进来说要喝酒,便收拾好了酒具杯盏,自己也在一边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这一顿酒便喝到以谭一马大醉才收场。马超也醉的不轻,摇摇晃晃着出门往自己的住处走。阿离安置好舅舅,追出来送马超,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只好上前搀扶。马超半个身子靠在阿离柔弱的肩上,醉意朦胧间看阿离却慢慢变成了馨儿的眉眼,他失神地盯着阿离,喃喃道: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扔下我……说着把阿离揽入怀里,紧紧抱在胸前,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要离开我。
阿离被马超突如其来的孟浪惊到了,她挣扎着要从马超怀里出来,可是她越挣扎,马超抱的越用力,阿离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的脸抵在马超胸前,听着他“咚咚”强壮有力的心跳,没来由的觉得踏实安心,慢慢放松了抵触。马超带着酒香的热气喷在她头顶,阿离也被熏得微微有点眩晕。而马超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躯不再力据他的拥抱时,他轻轻笑道:好馨儿,不让我抱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保证再也不和别的女孩子说话了好吗?

马超说的越多,阿离听得越心惊。原来在麻杆心里有一个女孩子,他可以为了她的离去黯然销魂,也可以为了她对其他的女子冷若冰霜!她叫馨儿。阿离终于知道麻杆为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对人冷漠疏离的原因了。而对于他的名字,阿离以为这恐怕也不是他的真实姓名。麻杆?他英俊倜傥、一表人才,怎么会叫这么一个庸俗土气的名字呢!
阿离凝眸想的出神时,马超却捧起她的脸轻轻的盖上了自己的唇印,阿离大惊后睁着眼愣住了,直感觉血液瞬间窜上了自己的大脑,下意识里扬手就往马超脸上扇去一巴掌。马超没有防备,猝然挨了巴掌松开阿离,眼神迷离地向她看来,喃喃问道:馨儿,你怎么了?
阿离甩开马超的手臂,转身就跑回匠作坊去了。她又羞又窘、又惊又怒、有点欢喜,又有点心酸……好多种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甚而身子有些轻颤……千思百转,阿离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好天气,马超赶着马群往草原上去放牧。他揉了揉宿醉过后发痛的鬓角,只记得昨晚是在匠作坊里和谭一马喝酒,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如何回到下处的。好久没有尝试过大醉的滋味了, 他摇一摇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苦笑着对身边牵着的枣骝马说:难道是你变成个漂亮姑娘送我回来的?
枣骝马响亮的打了一个鼻息,似乎是对马超问话的回答。马超抚了抚枣骝马的漂亮长鬃,翻身骑上马背,笑道:走吧,咱们今天要策马奔腾、啸傲红尘。枣骝马“嘶律律”一声,便载着马超冲向草原深处。

不远处的阿离,目光悠悠地看着马超策马远去,轻轻笑了。她听见了马超刚刚对枣骝马的嘀咕,看来他对昨夜的事彻底没有印象。也好,阿离想着:就当一场梦吧!只要他开心起来,不再颓废消沉就好。想不起来也罢,徒增尴尬而已。阿离转身去忙自己的事,话虽如此心头却很突兀的涌起一丝淡淡的怅然若失。
金繁马庄新任的庄主正皱眉坐在会客厅的案前,他一席暗色的衣衫,在暮春的时节里显得死气沉沉。王大牙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种感觉。
表兄您找我?王大牙随意拱拱手问道,一副熟惯的样子。
庄主“唔”了一声,头都不抬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表哥。
王大牙嘿嘿笑道:知道啦。这不是没有外人嘛!表哥看的什么东西?
告示!庄主抬眼道。这人赫然竟是原西凉都护府大管家董尔权。
王大牙凑到近前,伸长脖子往案上看,又问:什么告示啊?
董尔权将告示递给王大牙,阴鸷的眼睛里满是算计,沉沉道:朝廷要选马,说是皇帝夜里睡觉有天马入梦。
天马?王大牙不以为意道:什么样子的马叫天马?有那玩意儿吗?
董尔权指了指王大牙手中的告示道:让你多读点书就是不听,那告示上不是说的明白吗?天马行空、浑身金光。
王大牙哈哈大笑:这皇帝太能胡掰了,还好不是背上长着翅膀的!
董尔权也失笑,继而对着王大牙正色道:青山,咱们的马场里数千余马匹,从金老头手里就开始专门繁育凉州大马。你看可有能应选的?
王大牙看董尔权说正事,也肃了脸色道:马自然有好马,但说要去应选天马,恐怕不行。那皇帝要的可是会发光的马,咱们的马没有啊。

董尔权沉思良久,咬牙道: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天马给我找到,等博得皇帝圣宠,到时候我就可以求一道赦免诏令,以后就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了。我真是过够了这东躲西藏的日子。
王大牙看着董尔权的脸色,赶紧点头道:表哥放心,我这就去办。说完退出房,往草场去物色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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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玉福,金昌市作协名誉主席,张掖市文联名誉主席,兰州文理学院驻校专家、文学教授,《西部人文学》主编,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延安文艺学会副会长;作品获省委省政府敦煌文艺突出成就荣誉奖、国家“中国优秀电视剧原创剧本奖”、中国电视"飞天""金鹰"双奖、中国网络十大杰出小说奖等几十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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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紫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