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日,我在网上看到了一篇经典故事:《戒指》,感到此文无价得很,宣扬了善良品格的高贵与社会价值的内涵。
出租司机亚当斯被老太太乔伊误会藏匿了女儿的遗物,一枚嵌着钻石的金戒。她的九岁的女儿遭车祸早已离去,这金戒就是她的命,也就是说,是她相依为命的女儿象征。
被冤枉的司机,先是生气,但生性善良且助人为乐的他,还是化了自已一半的积蓄,二万美元,打了个与其相似的金戒,还给了丧心欲绝的老人。
一年之后,律师找到了亚当斯,交给他一份遗产清单和一封信:
亲爱的亚当斯,我是乔伊,脖子上挂戒指的那个老太太。拿到您找回的戒指时,我就知道不是我女儿的,您忽略了一点,那个戒指的内侧有我女兒的名字缩写……
您对一个老人所做的一切,除了善良没有其他的解释。
您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感知了一个陌生人的温暖。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故去,律师会把我的全部遗产,包括您知道的公寓,还有郊外的一幢别墅赠予您。
此外,还有两枚戒指,一枚是您定制的,一枚是我女儿原有的,我在手提箱里找到了……
几个月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亚当斯带着女儿来到一处墓地,对着墓碑深深鞠躬,父女俩的脖子上各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镶钻戒指。
这个故事,我们看到了有时候善良比聪明更难能可贵。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却是一种选择!它是人性中永恒的向阳面。
这个故事,又让我想到短篇小说大师莫泊桑的《项链》。女主人公因爱幕虚荣,找富裕的女朋友借了一款貌似华贵的项链去参加舞会,不幸在狂欢时失落。她用了二十五年的辛苦,才赔还了这款项链。就在她如释重负时,却听到女友大声笑道,这项链原本是假的,不值钱的。因劳苦而苍老不堪的女主人公痛悔已晚,差点瘫倒在地……
对比之下,我的情感跌宕起伏,还带点堪忧与感叹,便自然地想到了我的一位作家朋友的奇遇。
那是四十年前的一次长城笔会。我熟识了一位南京军区的部队作家,他笔名叫言声。他写过不少中长篇,最有影响的长篇叫《大刀记》,后来被拍成电视剧,很有看头。他比我大一岁,我喊他老言,他叫我小吴,其实我也三十出头,不小了。
我问他下乡插过队没有?
他傲然地说,老三届,高三的,还逃得了?!
我又疑问,我俩一类学历和处境,你很幸运呀,二十出头还能参军?
他回道,哪里?我是快三十才到部队的,哪有那运气?
我更不得其解了,一头雾水,只怪自己数学不灵,算不来。
他楼着我,含蓄地笑了笑,拉我坐在长城的城垛上,眼前是一望无垠,只见远处几家的农屋顶上冒着款款炊烟,袅袅娜娜、飘飘漾漾,自在得很。
这是八年前的事了,他眯眼眺望远处的炊烟,回忆道……
那一年,我被上调到芜湖市的搬运公司,在一大队,队部就在新市口。
我吃惊了,我一九七五年初上调至这个公司的四大队,在四合山。我们的命运何其相似,这就让我们的感情更进了一大步,不仅同届,还同城同工同写(创作)。不忍打断言声,就硬忍住不吱声。
那时,我炼狱般长跑,上早班前,凌晨五点钟左右吧,就沿着长江边的沿河路,每天跑十几里;那几天晚上看书写作多了,就伤了眼睛,一阵刺骨的痒疼,就患了中心性视网膜炎。眼底水肿,视物扭曲,几乎瞎了。弋机山医院一位姓汪的眼科医生,为我针灸数日,防了眼瞎。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世界闻名的,我很走运,一个小小的搬运工被一个华佗般的大大的名医救了,本人还一点不知道。前二年,我为他写了多篇舍己救人的报告文学,他才被世人敬仰,很多国家的医疗单位请他去会诊。中国的神针誉滿了全球。
现在呢?现在的他呢?我急不可待地插问。
他被北京的一家大医院调去了。离中央首长近些,好救急治疾呀!
你的病,那么几针就好啦?
应该是向好了。但是,汪医生不放心,认为用中医长期辅疗最好。他为我联系了一家医院,其眼科正在科研中心视网膜炎的根治方案。这家医院可有名了,就是南京军区的"八一"医院。我知道,当涂有个“八六”,这"八一"是老大哥,就欣然而去就医。否则,我连军人都不是,哪能去那儿治病?
进院后,我得到了精心治疗。我的主治大夫就是眼科主任,中校军衔,四十多岁,戴着眼镜,话不多,却给人一种男性的体贴与温馨。
在饭堂里,我认识了一个老头。他总酷爱和我同桌用歺,我也总喜欢与他老人家同餐一桌。我的原因是我俩都是老百姓,自在多了;他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我的勤快与尊老。他总是将好菜朝我碗里夹。于是,我就想起我奶奶,饭快吃完时,她总是将埋在饭下的好菜夹给我,那都是我爸妈孝敬她的。我奶奶是这样,他老人家也是这样。“真象我爷爷”,我想。他七十多点,个儿不高,但瘦小结实,而且待人和蔼且又精神矍铄、神釆奕奕。
我实在喜欢和这位老人待在一起。
在病房里,那些小护士非常喜欢我,因为我很会讲农村和工厂的有趣事儿。她们大多是部队首长的女儿和孙女,自小在大院,又未下过农村,更未进过工𠂆,个个朴实可爱,有点小娇气,也是偷偷的,在病人眼里她们可是厉害尽职的女孩儿。她们都以为我是某位大首长的儿子,据她们说,我很低调,没架子,好管理,都亲热地叫我八十一床。因为我是81号床位,这又与医院同一个名号,就被认定为与众不同的神秘人。有一个叫小芸的可爱护士,还害羞地塞给了我一封“好感"信,将我吓得要死,也激动得要命……
说起讲故事,我还真不如这位老人家。有一次,我请教他大名,他要我就叫他老人家,或者叫老头。老人家很关心我的眼疾。说,你爱看书、写作,眼坏了还了得。他教我一套一百零捌式的小套楊式太极拳。他打得好,我也学得快。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精干而炯炯有神了。
敢情你是武台山下来的?
他笑道,你夸张了。我过去的警卫员是第二代楊式传人。
警卫员?他自知失口,除了教拳,这方面就讷口不语了。
于是,老人家的来历就是个谜,对我来说。但是,他从不问我的来历去往,我也不好过于咂舌多嘴。这应该是部队医院的规矩,因为在那个动乱年代,部队医院可是个神密地方。他说我喜爱看书和写作,是因为我的书常被小芸噘着小嘴儿收走;我还自觉为科里出了好多期黑板报,写了好几篇不赖的文章。
他为了鼓励我安心地悠悠地治病,说了好多激励我的真实故事,其中有一个最感人。
他说,你这小子的眼疾算什么?你知道刘伯承元帅吗?
刘邓大军,在我们大别山是家喻户晓的,我敬佩感慨地回答。
这就对了。伯承元帅不比关公逊色,他吃的苦遭的罪远胜关云长的刮骨疗伤。
在战争时期,伯承元帅被土匪打伤了右眼,外国医生沃克看了他的伤势决定给他做手术。伯承竟笑着建议医生不用麻醉剂,理由是他需要一个十分清醒的大脑,好从容指挥战斗乃至战争。一向镇定手术的沃克这次却颤抖了,因为这是个大手术、异常复杂的大手术。他得把坏死的眼珠、烂肉和新生的息肉一刀一刀割掉。手术时,元帅一直不吭,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垫单,手背青筋暴起,根根晰见,汗如雨下,气息如虎。手术做完后,医生和护士泪如雨下,而伯承元帅却说:“我一直在数着你的刀数,共七十二刀"。
说到这儿,老人家眼红了,我呢?竟掉下泪来。
我们这老少爷们的情感还经受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
一次洗浴,老人家的拖鞋底磨光了,一不小心就咣地直面摔了下去。那时的我不到二十五岁,又好锻炼,身手不凡,灵活有余,攸地钻到他的身下,让他稳稳地趴在我赤裸的身上。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好久好久才让人分开扶起。那次,老人家无恙;我的背部擦伤了好大一片,半个月后才痊愈。
事后,我将新买的拖鞋送给了他。对于我的收入可不好意思跟人说,十八元的学徒公资。他默默地收了,点了点头,就象爷爷无条件地接受了孙儿的礼物,没有什么客套话,更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又过了一个月,唐山大地震无情地爆发了,受灾受伤的难民被收容进来。我和老人家也即将出院让出床位。那天,大雨滂沱,直下得昏天黑地,又时不时闪电刺眼,拌着雷鸣,惊人心魄,震人灵魂。在医院的顶层阁楼上,他交给我一摞文稿,说是他的回忆彔。原来三十年代他就是苏北军区的司令,是周总理安排他来住院躲“灾"的。他拉着我的手说,不久形势会大变,你就象现在这样活着挺好。他嘱咐我,将他的回忆录改写成小说,但一定切记不可签著他的名字。
这么说着,两位将军级的军人找上来,向他立正敬礼……
再后来呢?我听得入迷了,又一次插问。
我回到搬运公司,将回忆录作为素材写成了长篇小说《大刀记》。
半年后,四人帮被铲除了,我和老人家的长篇小说也出版了。还有一句悄悄话,那就是那个叫小芸的女护士真的成了他的亲爱的。她知道丈夫的父亲是地道的农民,而不是什么大首长。然而,小芸的父亲早就是军首长,现在离休了,正为他们带小孩哩!
有一天,两位军人找到我,要我立刻去军区文化部创作组报到。你的政审早已通过了,作品的质与量也足够了,我们需要你。是谁推荐你并不重要,重要是,我们中国军人不仅要抓枪杆子,抓高控飞机、抓导弹、抓航母,还要抓稳笔杆子。
我问,这也是他老人家的话么?
他们说,是,是的,当然是的。

吴仰生,笔名仰生,一九四七年生。作家,中、大学教师。笔耕不辍,已有近200万字的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作品发表与出版。曾获"小天使”全国儿童文学奖、“阿英”文学奖等十多种奖项。

【编者按】
吴仰生老师的佳作《这位老头是将军》,构思巧妙,独辟蹊径,倒序的写法,把我们带入那个传奇的故事,文笔灵动,刻画了一位将军的高大形象。战场上是叱咤风云的英雄,生活中平易近人,关爱晚辈。情节跌宕,层层深入,好文笔,为您点赞!(点评: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