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棵榛子树
文/向日葵
爸的小院里有三棵榛子树,是四年前爸从集市上买回的小树苗,如今已长到了“两人多高”。
爸耳聋,很少与人交流,镇上的集市成了爸的盼头。那时,爸逢集必赶,每赶集常走遍集市的旮旯犄角,常忘记回家时间。爸要买菜、买水果、买一些小零碎。初春时节,爸还要买花花草草。盆栽的木瓜海棠、干枝梅、金枝玉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地里栽的月季、蔷薇、木槿、樱花,也有一些花不像花叶不像叶的,都被爸淘汰了。爸从不买果树,却不知为啥买了三棵榛子树。

我不认识榛子树,刚开始见这三棵树不开花不结果,造型也不具备观赏价值,觉得爸又被骗了,一直纳闷爸为什么没淘汰它们。三棵树渐渐长高,长茂盛,我却好奇起来,这树没有主干,只是一丛一丛的,一丛有十来棵,一样粗细,一样高矮。叶子也是均匀地从下长到上。我很欣赏它们枝叶的平等均衡,无主次尊卑之分。

冬天,这些树落叶了,只剩光秃秃的枝,它们便成了麻雀的乐园。有时两只麻雀落在树枝上,面对面聊几句,一只飞走,另一只也跟着飞了;有时七八只麻雀落在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商讨什么,像开会似的,一会儿又一哄而散。赶上有风,树枝就成了秋千,麻雀用小爪子抓住枝条随风荡啊,荡啊。我喜欢鸟与树和平共处的样子,真怕爸淘汰这些树。

去年,我才知道这三棵树是榛子树,因为它们结果了。去年七八月间,我看见爸窗台上摆着几堆榛子,爸告诉我是园子里榛子树上长的。我喜出望外,赶忙去园子里查看。果然,树下有被风摇落的或绿或黄的一朵一朵的东西,捡起来把皮包掉,露出一个个饱满光滑的大榛子。再看树上稀稀疏疏的也有,和叶子的颜色差不多,只是颜色稍浅了一些。到九月份榛子落没了。我们一共收了两三斤榛子,放在一个大托盘里,每来爸这,我们就吃几个,一直吃到入冬。

今年,我特别留意榛子树。四月份它就开花了,那花淡淡的绿,不显眼、不漂亮。进入八月份,就不断地有榛子落下来,我们捡拾、晾晒。爸见今年榛子长得多,特别高兴,每天都捡。那天,爸竟捡了满满一方便袋。我找来托盘,和爸一起剥起来,爸一边剥,一边说:“一朵里有一个的,有两三个的,最多的一朵里有五个。”

一个周末的傍晚,姐带着孙女来了,也加入捡榛子的队伍。孩子见到这新鲜景,兴奋,找来砖头迫不及待地凿起来。我回屋拿来爸买的一把胶皮锤,告诉她凿榛子要讲究力道,劲儿小,凿不开,劲儿大 ,榛子仁就会砸碎。这孩子聪明,一学就会。啪,榛子凿开了,仁完好无损。大家一夸,孩子更来劲了,左一个右一个凿开了,分给大家吃。爸走出屋,看到这热闹的场面,笑了,向我们介绍:“这个人先前卖过大榛子,后来又卖榛子树苗,我就买了几棵。”爸看了眼榛子树,接着说:“榛子树是灌木,我以为就能长一人高,没想到长两人多高了。”

听着爸的话,看着爸脸上的笑容,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三棵榛子树给全家人带来了快乐,这是爸留给我们的最好财富。即便将来爸不在了,每当看到它们高大的身姿,每当捡拾它们的果实,每当咀嚼它们的香味,都会想起爸。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留下点什么,给亲人、给朋友、给熟悉的人、给萍水相逢的人。



作者简介:
网名向日葵,辽宁盘锦一农村小学教师。酷爱与文字为伴,把喜怒哀乐诉诸笔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