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书海,河北廊坊固安人,北京牛栏山一中语文教师。当代先锋诗人,《当代先锋文学》(夏之卷)封面(封二)诗人。作品发表在《当代先锋文学》《方城文学》《岁时文学》《京畿学》等纸刊、公众号或网络平台上,有多篇作品在诗歌大赛中获奖。诗观:走在大自然的节拍里,以自然为师,以诗为友,让爱能够行走,也让自己和生活变得简单明了。
家有老槐树
文/王书海
老家祖屋门前有两株无刺的古槐,古槐的年龄不可考,据几代单传的爷爷说,它们是我的曾祖辈迁居此地时种下的。随着家族人丁兴旺(爷爷是四儿二女,父亲也是四儿二女),两棵槐树也一路茁壮地生长过来。经过百多年的岁月洗礼,物换星移,人去人来,而今的古槐依然茂盛,只有裸露地面的粗大槐根才能显示它昔日的沧桑。古槐树冠巨大,远望可见,古槐成了我家的标志,方圆几里的人们都知道它。
春天,随着东风临近,槐树开始发芽。有趣的是,两株槐树发芽和开花时间有所不同,东边的一棵发芽和开花稍早。往往东边已经绿荫一片,而西边才绿芽浅浅。暮春、初夏,槐叶满枝,庭院地下只见细碎的日影。而盛夏来临,槐叶长成,浓荫匝地,虽有知了声声,但庭院里凉爽依然。浓密的槐叶不仅遮蔽了庭院上的炎阳,而且也阻挡住了射向老屋窗子的阳光。清晨,随着朝阳升起,清脆的鸟音在枝间呼朋引伴。而阳光高照,日移影动。阳光东来,东边的古槐便给了庭院一个完整放大的树影;午时炎阳在空,两棵古槐联袂举华盖,傲然对苍穹;待到日影西斜,西边古槐便逐渐拉长自己的身影,夜幕也就降临了。烈日炎炎的时节,老槐树给了我们一个清凉的世界。
夏季是属于槐树的,也是属于老屋的。白日,树阴下,篱笆边,母鸡在刨土啄食。从槐树上悬丝而下的小青虫,逗引着猫儿,时而凝视,时而扑跳。偶尔有知了落地,鸡啄知了,喳喳鸣叫,而此时无理的猫儿会飞奔而至,赶走母鸡,于是短命的知了成了猫儿独自的美餐。小鸟在树上筑了爱巢,总有鸟语声声和鸟儿们忙碌穿梭般的身影。老槐树下的一方阴凉是孩童和老人的乐园:牙牙学语的孩子在此蹒跚迈步,几岁顽童在此玩耍嬉戏,稍大一点的孩子在此玩弹球、赌杏核或捏泥人玩具;而年迈的老人搬了矮凳悠闲地在槐树下休憩,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注视着孩孙们嬉戏玩耍,时而脸上挂满微笑,时而对着顽皮太过的孩孙们轻嗔浅怪。喧喧闹闹,夏日的老槐树下总有无限的欢乐。
待到日近正午,炊烟升起,农人荷锄而归。洗却脸上的尘迹和汗渍,板桌放在了树下,饭菜盛上来,一家人围在桌旁共进午餐。虽然餐饭粗朴,但有槐阴挡日,心境怡然。午饭后,闲不住的家人依然忙碌,男人们在树下磨镰砺锄,而女人们会趁着午饭后的闲暇来树下浆洗衣服。
夏日里,最闲暇的时刻是在夜晚。夕阳下山,牛羊归家。放学归来的孩子会早早地在树下把餐桌放好。晚饭过后,餐桌撤去,而白昼的热息依然蒸烤着大地。屋里闷热,一家人会在树下铺好凉席,或躺,或坐。不点灯盏,身边燃起艾草,青烟缕缕,火光闪烁,蚊虫远离。收音机里播放着一家人喜爱的节目,劳作了一整天的家人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时大家无言,斜望天边的星斗,看着或圆或缺的月儿,静静地品味着夜晚的宁静。夜深了,白天的热息逐渐退却,大人们也陆续回到了屋里,只剩下顽皮的孩子,他们会紧裹夹被,在树下酣然一梦到天明。
老槐树开花是在七月,炎炎夏日,最初是翠蕾点点,既而次第粲然开放,一树淡黄淡白的花朵缀满枝头。古槐花没有招蜂引蝶的浓香,但花可以入药,每当槐花开的时候,总有人来廉价购买我家槐树那一树的花朵,而我们总是抱以歉意的微笑,家里人不想因为几个小钱,伤了那一树的美丽。秋天,槐树结了串串的果实——槐胆。葱绿的槐胆,据说可以做染料,过去人们用它染制军衣;而老人们说,盐煮的槐胆豆可以食用。小时侯,秋风过后,年幼的我曾经采摘槐胆,剥豆盐煮,但槐豆并不好吃,今天留下的只是一些淡淡的回味。
暑气退尽,秋天来临。玉米、花生、红薯运进了家里,在槐树下堆成了小山。秋收时节总是很忙,忙的连孩子也加入进去。每当夜晚,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小孩还要坐在槐树下,一边快乐地谈着天,一边麻利地剥着玉米。剥好的玉米整齐的摆放在屋檐下,或放进垛子里。秋风起,霜降至,槐叶开始纷纷飘落。槐树卸却了绿装,只剩下光光的枝杆。地里的蔬菜已收获回家,低矮的槐树枝桠上,凉起了干菜,挂上了红红的辣椒,还有烤烟叶。
时进深冬,古槐也不乏别样的美丽。一夜醒来,有时“忽如一夜春风来”,门外槐树把花开。巨大的树冠挂满了晶莹雪白的树挂,颇为壮观。而瑞雪飘飘,晶莹满树时,更具一番景致。冬天,孩子的世界变得狭小,而槐树下,仍是孩子的天地,堆雪人,打雪仗,燃放爆竹,要不在槐树下,支起箩筛,撒下瘪谷,捕捉家雀。槐树下,孩子们总会有无尽的欢乐。
古槐的树下有过话不尽的人事。古槐下栓过我家马儿,槐阴下的墙隅做过羊舍;有过母猪槐阴下给宝宝喂奶,有过篱边牵牛花儿开,有过葵花对晓月,有过黄瓜缀满枝;还记得幼年树下汲水灌蔬菜,还记得来客把盏劝殷勤。老树下,爷爷曾邀来村东善做寿材的老木匠预先给自己制作百年后的寿材,童年无忌,在没有漆过的板材里,我出出没没,惹得爷爷哈哈大笑。许多往事总会随着对老树的追忆而一再泛滥开来,生命实在是一个丰富而难言的情感历程,想起祖屋,想起庭院里的老槐树,虽然已居家在外,但心中总会时时泛起很多很多的温暖。
树大有名,后来有造船的船家,闻名来买我家的两棵古槐,家人均已谢绝。如今,老屋虽在,但逐渐破敝,而周围高大宽敞的农村新房与日俱增,已将老屋和古槐包裹起来。如今,只有老父老母在独守着祖屋和古槐颐养天年。老迈的父母身体虽还健朗,但终究来日无多,祖屋的命运也可想而知,古槐的生命能否得以延续,难以预料。好在庭院里,古槐的子孙已经亭亭如盖,接续了古槐的烟火,也算一大幸事。
家有古槐是人生中的一大幸福事,祖屋和古槐荫蔽了我家几代人,家人虽各奔东西,但其遗风仍在,欣欣可喜。
【补记】
此文初稿写于2003年,我已告别家乡,迁居京郊,此时爷爷已故去二十七年。如今父母双亲也已逝去六年(父母2014年去世,前后相隔只两个月),祖屋也已经拆掉重建,难觅旧影。好在两棵老槐树依然健在。每次过节回归故乡,我总是在树下徘徊许久,历历往事涌上心头,树在亲人去,难免伤怀,泪水一忍再忍。好在国兴、家族旺,见证着时代的变迁,享受着今日的美好,家风不改,一切均可告慰先人。(202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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