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香山,美在笔端”第二届“香山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4
香 山 思 远
郭光明
鲁中境内,泰山掌中,汶水若淑女,香山似枭雄。
莱芜西北,二十五公里处,香山玉皇极顶,海拔虽不足千米,却与东岳泰山,一脉相承,是莱芜乃至鲁中地区最高山。
一
说起莱芜,似乎与我,颇有缘分。
四十年前,青涩,懵懂,跟父亲进城走亲戚。至今记得,那天中午,父亲的下酒菜,有一小碟菜肴,黑乎乎,油光光的,虽铺在碟子里,就那么薄薄一层,却泛出烟熏味儿,从未见过。只是,表姨爷爷的话,生涩,儿话音特重,说出来变腔变调,听起来云山雾罩,半天不知他说得所以然,却记往那盘菜肴叫香肠,记住一个地方叫口镇。
后来读初中,接受传统教育,看了不少电影,印象最深的,是《红日》。而且,看了不止三次两次。有一次,看完《红日》,幼稚的我,突发奇想,找来一张山东地图,铺开,找孟良崮,找莱芜城,找吐丝口,没想到看见了孟良崮——一个黑三角,看见了莱芜城——一个小圆圈儿,就是没有找到吐丝口。问表姨爷爷,表姨爷爷说,原来的吐丝口,现在叫口镇。他说,口镇之所以叫吐丝口,是因为古时候,那里的人们,家家养蚕。
也是,桑蚕成虫,吐出蚕丝,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作茧自缚。当年的张灵甫,不是因了他的“自负”,被华东野战军层层包围,命殒孟良崮。这是题外话。
再后来,读史方知,莱芜蚕事,肇创于春秋,兴盛于宋代,明朝中叶,最为炙手。成语“齐纨鲁缟”,与莱芜蚕事有关。
更直接的缘分,是首届“吴伯箫散文奖”全国散文新作品大赛的颁奖。征文期间,因了缘分,我写得一篇散文,在吴伯箫先生的家乡,班门弄斧,没想到竟获了奖,让我找到了文学的自信。
应该说,这是莱芜带给我的福份,吴伯箫先生带给我的自信。
感谢莱芜!
感谢吴伯箫先生!
二
再次走进莱芜,是莱芜撤市改区、划归济南后不久的文学采风。
同市不同区,跨度却是一百多公里。上午十点多,车停大王庄镇,向导是一位姑娘,二十多岁的年纪,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普通话标准,满脸堆着笑。听她自我介绍,说是姓吴。问及哪个吴,她说,是吴伯箫的吴。
生活中认识不少吴姓朋友。他们的自我介绍,多以口天吴作注。拉上吴伯箫先生作注的,这是首次。可见吴伯箫先生在家乡,受到何等的隆遇和尊崇!
有了向导,车行西北。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山起伏,路也起伏,汽车小心翼翼,吃力穿行,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猫洞村、窝沟村、猪食槽村……一簇簇小山村,像藏进了大山皱褶里。而坐车人,除了起伏,剩下的则是享受,享受向导带来的“俺莱芜有”——历史的、民俗的、风情的、战争的、还有传说和地方话,都是地域文化的沉积:
——齐鲁夹谷会盟地,是政治的考量;
——长勺之战”的“一鼓作气”,是军事的对垒;
——“崇德尚实、重工厚商”,是文化的传承。
……
地域文化沉积久了,就会凝固。而凝固了,便如透明的琥珀,五彩斑斓,姹紫嫣红。
而这一切,又像告诉我们:莱芜,齐鲁文化融合最好的地方。
忽然想起小吴姑娘的姓氏特指,何以吴伯箫的吴,而不是口天吴?
小吴姑娘依然满脸堆笑,说:“我们吴家的先祖,似乎‘承包’了莱芜的科考,一门三进士,父子五登科,别说莱芜,就是全山东,也少见!”
应该说,这是莱芜人的文化自信!
三
花岗石,坚硬;石灰岩,质软!
岩石冰凉、冷酷,似乎不怎么时尚,不那么慈祥。但造物主对香山,似乎别有一番偏爱,几十万前,就唤起立体的结构意识,将两种不同质地的岩石,压扁,搓圆,扭碎,重叠,挤压,展露给人们的形象是,或虎牙桀立,或青崖刺天,或点黛翠发,香山映进我的眼帘,是满目翠青,云雾缭绕。大自然的情怀,时尚若仙境。而散落在山上山下的岩石,或鹅蛋,或鸡卵,或龟甲,或鱼鳞,或牛柳,或羊排,似生姜,如大蒜,若火烧,像煎饼,精致而丰盈,是莱芜的本能,莱芜的福气!
虽然,香山特产“莱芜黑”,风行齐鲁,远誉全国。但是,比“莱芜黑”还特产的,当属钢铁。
两千年前,莱芜还叫嬴牟时,宋代的两大冶铁中心,其中一个,就在嬴牟。想象当年,钢花飞溅,至今残留的矿冶遗址,十多处,这在全国,并不多见。
而钢花飞溅出的,不仅仅财富的时尚,还有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文化的时尚,留在青史的,还有铿锵的铮铮铁骨!
不是吗?
元明两代,曾有两个监察御史,从莱芜走出,一个叫董克忠,一个叫高朗为,史上留名。
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都是罪人的差事,却让两个莱芜人干的,津津有味,让人难以理解,却也能够理解。
还有,刘瑀、杨保、魏均祥、魏得、李果、李勋、张安,明清七武仕,豪气冲破天。好像镇守边关、百战沙场的活儿,也让莱芜人“承包”了!
……
延伸而来的历史名人,名字是冰凉的,但精美的“莱芜锡雕”,享誉全国的“莱芜梆子”,还有莱芜战役的运动歼灭战……
应该说,这一切,构成莱芜文化的核心!
四
积木似虫,人小若蚁!
登临香山极顶,俯瞰。山如屏风,似团扇,平原绿麻麻,平展展。整个莱芜区,像一张没有落款的山水画,一半静卧高山,一半静卧平原,静静等待人们,铭誓言,立功德,涂梦想,等待人们题诗章。
据说,明朝洪武年间,山西大槐树下,又聚一群人。他们奉诏而来,又奉诏而去,他们拖家带口、锅碗瓢盆,一路向东,向东,再向东。当香草的芬芳,激活这群人的智慧时,他们停了下来,凿地为穴,采石建屋,日月星辰,春夏秋冬,傍香草繁衍生息。
据说,他们为藉乡愁,种下板栗、核桃、山楂和花椒。不曾想,这方水土,更是他们的生存空间,更是他们演绎历史的空间,延展而来,板栗花开,青青白白;核桃悬枝,稠稠密密;山楂红果,鲜鲜嫩嫩;花椒结籽,紫紫红红,像一簇簇火焰,在阳光下跳跃。而香草的醇厚,带着淡淡的甜味儿,氤氤氲氲,在香山弥漫……
几百年来,香山人的祖祖辈辈,在这里追逐着、梦想着、成长着、衰亡着、新生着、激情着、结晶着……种出的数万青翠,平静着,微笑着。那是莱芜的笑颜!
三百多年,日月星辰,永久不变的,是香山的梦想。
梦想,不必等千年。一片灵光,一条思路,一个行动,只需几十年,十几年,或者只有几年,就可以改变,就可以实现。
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啊,能够明显感觉到,天变蓝了,地变绿了,呼吸顺畅了,长寿老人多了,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而走进香山的人们,不知不觉中,慢下了脚步。
香山无言。板栗、核桃、山楂和花椒,也无言。而氤氤氲氲的花香、草香,升腾起来,却是一种精神,一种丰满而顽韧的精神。
不是吗?
千百年来,莱芜与钢铁相依相偎,与泰山砥砺前行,诞生出来的这种精神,与中国精神,一脉相承!
秋风满树,艳阳烁金。
一众文友,踩着三百多年的时光,深深浅浅,歪歪正正,登临香山,置身山顶,面对秋风,眯起了双眼,感慨高悬的太阳,感慨太阳下的蓝天,感慨蓝天下的白云,感慨白云下的青山,感慨青山上的红叶,感慨红叶下的香草,感慨香草上的温度……生发的几多感慨,聚焦,折射,发出共同共通的感慨——同样的天,同样的地,同样的水土,何以苦了三百年,何以甜在了今天?
信风浩荡,无所不能。他们感慨着!
而我,独坐山顶,梦想花开,情思飞远。

【作者简介】郭光明,男,山东济南市人,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理事、济南市历城区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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