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为瑤奶奶(郭文玉))
奶 奶
钟毓瑶
奶奶是个种田的,如同千万农村妇女一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是奶奶带大的,小时候,身上痒痒,奶奶就会用她那像一截老槐树枝一样干硬的手,在我身上轻轻抚摩,这样,我的身上就不痒了。奶奶的手是庄稼人的手,上面有着许多厚厚的硬茧子,手的纹路很深,指纹看的一清二楚,指甲里有着常年泥土淤积的勤劳标志,那双大手在我嫩背上摩挲,那个舒爽,是痒痒挠没法达到的效果。
奶奶有辆蓝色的铁皮三轮车,花了600块钱买的,宝贝的不得了,自从我记事起就用着,车身都锈得快不成样子了。这车是接送我幼儿园上下学用的,接近20年了,还没有“以身殉职”。
小时候,我坐在颠簸的三轮车上,心里有很多不满,为什么别的小孩,都坐在飞速前进的电瓶车上和一溜烟没影子的轿车上,而我,就得倚在这慢慢悠悠的三轮上。虽然奶奶给我缝制了海绵坐垫,不那么硌屁股了,可是我还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现在回农村,看见那辆静静呆在角落里的旧三轮车,和旁边脊背微微弯曲的老人,我心里感慨万千:当年,奶奶是我的专车司机,这三轮转过的每一圈,走过的那些路,都是奶奶对我的关爱。
奶奶心灵手巧,在小院里栽了桃树、梨树、橘子树、葡萄树、香瓜、小番茄......清明节刚到农村的家,一阵春风吹过,落了一地的粉白色的花瓣,风中夹杂着蔬菜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舒服极了。抬头,奶奶站在石阶上,笑脸绽放的比桃花还艳。她身旁边的小土狗,尾巴翘的老高老高,也在盼我回家。
奶奶果树种的好,树的间隙也不闲着,蔬菜绿油油的,家里的鸡搭伴在其间啄食。每个星期,奶奶都会给城里的家人们送去最新鲜的蔬菜和鸡蛋。在果子成熟时,除了我们,附近的邻居也有了口福,个大皮薄、芳香四溢的桃子;沁人心脾,生津解渴的鸭梨;晶莹圆润,似玉雕的葡萄,都是奶奶辛勤劳动的结果。
奶奶一刻也不肯闲着,大忙时火急火燎地种好自家田,还忙里偷闲地帮人家拔秧草,挣几个零用钱。其实爸妈给她的钱全存在银行里,为这,常吃爸爸的批评。
奶奶不仅会耕种,针线活儿也巧,还会打毛线,做衣服,用奶奶的话说,这都是农村人的必备技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夏天的傍晚,和奶奶各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门口。奶奶轻轻摇着蒲扇,看着乡间小路上过往的人儿,我则是闭着眼睛,享受着奶奶带来的阵阵凉风。因为奶奶为人热情,人缘好,所以总是有隔壁邻居奶奶来唠嗑唠嗑家常。
那个时候,天上总挂着一轮满月或是弯月,乡间的空气很好,总有满天的繁星作伴,我同奶奶就那样子坐着,坐着,一同享受夏夜的静谧,一同呼吸着泥土的香气。我真想时间就此暂停,美好的时光一直这么延续下去……
现在奶奶见到我,第一句总是让我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就会幸福一辈子之类的话,以前我总觉得她很烦,每次都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现在的我觉得很幸福。奶奶70多岁了,还这么有精神头,还这么能叨叨,还这么健康,还这么一心牵挂着我。都说亲情和陪伴是最好的礼物,我是旭日初升的朝阳,而我的奶奶已经是暮气沉沉的朽树了。
对奶奶来说,我就是她的半个世界。或许,平时爱和我唠叨的奶奶,我不在她身旁的时候,沉默寡言是她的另一种境界。现在,我很乐意接受这个老太婆的唠叨,神奇的是,这唠叨不那么冗长了,那些话语像温润春雨般浇灌着我内心最柔弱的土壤,像炎炎夏日下傍晚吹来的习习凉风一般。因为我知道,奶奶生活内容很单纯,把心都放在子女身上了。这唠叨,是对我的督促与关心,我以前就是典型的生在福中不知福。
瀑布的水不能逆流而上,蒲公英的种子无法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太阳不会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子弹退不回枪膛,运动员不能倒回起跑线。我会好好珍惜和奶奶相处的时光,将来能用自己的能力让奶奶过上更好的生活。

作者简介
钟毓瑶,女,1999年生,山东艺术学院学生,在巜中国报告文学》巜泰州晚报》发表散文丶报告文学多篇,並获得过征文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