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日记》六

文/苗燕凌

2012年7月14日

今天上午一如往常一样，护士来给病号输液。

因为我的病床在最里面靠近窗户向阳的位置，我都是最后一个输液的。前俩名病号输液时，其中一个病号被扎了第三针才成功；我一看和昨天的护士不是一个人了，这位护士明显的更年轻、业务不熟练。

当她走进我时，声音轻柔的说：“阿姨，要打针输液了”，我看了看她拿的针头，针有点粗，我也轻柔的说：“姑娘，麻烦你换个细的针头行吗？再是麻烦你叫昨天那位护士来给我打针吧，我是太怕疼痛了！”“好吧，阿姨。”我说：“不好意思，我太怕打针了。”

不一会，护士长过来，轻轻地一下子找准血管把针轻轻地扎进去，我些许感到了被针扎的感觉。还是熟成生巧啊！

这天我临床的一位病号，她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明天就要办出院手续了，她是因为在家踩凳子够东西不小心，把腰摔坏了，据她说腰上打了八个钢钉；在这里已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了。

这天上午她的丈夫又来看她了，捎来了一头新鲜的向日葵。他丈夫远远的站在她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怎么样了？”“还行。”她的回答也面无表情。

前几天她的丈夫也来过一次，也是远远的站在她的床边，也是和今天一样面无表情的简单问了两句就走了。只不过今天捎来一头向日葵，走时放到她的床头橱柜上，扭头走人了（要不是这头向日葵，连走进橱柜也许免了吧）。

她丈夫走后，她眼睛里含着泪花对我说：“大姐，我丈夫从我住院起就没管过我一天。”我说：“你丈夫是干什么的？”“他在市里开了个大药房。”我说：“他忙着给你挣钱了。”“但是，我没有感到幸福”她说。我问：“每天照顾你的这位妇女是你的亲戚吗？”“不是，是他给我花钱雇的人。”

我说：“你知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吗？你如果喜欢过有钱的日子，这个人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全部，比如感情（爱情）；你想要他时时照顾你、陪伴你，他很可能挣不来大钱或是没有权，没有你想要的物质生活。这就看你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了？看你自己对婚姻的选择了！”“大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她说。

一进门的那张病床上，是位环卫工人，她大约与我的年龄差不多，但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满脸的褶皱，皮肤腊黄，没有半点光泽，个子也矮矮的；她是因为一天清晨四五点钟在高速公路上清扫卫生，被一辆大货车撞倒，头部受到重伤而住院；大货车司机开车逃逸了。她的事情上了济南市新闻，至今也没找到肇事者。她家是济南周边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好。

有天下午她女儿回家给她拿晚饭，天晚了她女儿还没有回来，她不放心，坐在病床上直说：“怎么还没回来啊？是不是电瓶车在半路上没电了？”“你打个电话问问”我说。她说：“我的手机欠费了。”我赶紧让女儿替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女儿说快来到了，她才安心。

还有天下午，我在吃火龙果，她看到了问我：“你吃的什么？”“火龙果，”我说。

我对侄女小声说；“明天给我挑大个的火龙果洗干净，一切俩半，给你这个阿姨一半，让她尝尝。”我心想给她一个她可能心里过意不去，到时我说一大个我自己吃不了，正好我们俩人一人一半，她好接受。

并且她不应住在骨科的，是因她该住的病房科室没有床位，才住在了骨科病房。

我没想到大医院的病房还这么紧张，病号还没出院，已有人排队等着住院的了。

哎，真是人间万象啊！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唐诗：

“昨夜裙带解，

今朝蟢子飞。

铅华不可弃，

莫是藁砧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