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住院散记(散文)
文/南阳裔
(一)
从学校开完会回家,当夜脑梗突然复发,我于八月卅一日被家人逼进了县人民医院。
妻子忙前忙后地帮我办了一切手续后,我住在了神经内科42床,她在病榻边守候。
主治医师是陈女士,三十来岁,短发,总是微笑着,戴一副近视镜,给人以极具亲和力的印象。
我是她诊治的老病号。
她对我的病情是了如指掌。诊视一番后,她立马开了药方,让护士配药,为我打点滴。
第二天,就初见疗效,我的右脸不麻了,右手不木了,不发颤了,右脚也不步履蹒跚了。
第七天,便康复,出院了。
这七天,对妻子来说,是操心的七天,是忙碌的七天,更是忍辱负重的七天。她每天要督促我服药。吃饭时,要我陪去,且要监督食物食品。有时,我不耐烦了,还高声责备她,可她总是一脸微笑,不与我吵。待我心情好转了,她就讲道理:“这些都是医生讲的,我只是提醒你忘了,都是为了你早日康复。”听了她的话,我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告诫自己下不为例。可是,我又无法做到。也许,人病了,心烦,火气大的缘故吧。不管缘由如何,我都要诚挚地向她表达歉意,更要向她致以万分的感谢和致敬!
在县医院住院的七天里,我实实在在地参透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的人生道理。青年时代的罗曼谛克固然需要,但中老时代的相扶携更不可缺!
住院期间,看到同科病友的遭遇,我也产生了一些感慨。
第一个病室(我住过两个病室)有两个男病友。
一个年近八十年,病情将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深知自己过不了这个坎,便打手机向亲人交代,要他们搞好团结,长幼有序,培养好儿女……
另一个病友六十多岁,脑梗今年已复发了两次。他有三个女儿,两个远嫁外省。此次在病榻旁精心护理父亲的是远嫁四川的满女。她对父亲可至孝至敬至爱,能甩好多男儿几条街!
第二个病室也有三个男病友。
第一个与我同龄,是个农民工,儿子帮其办好手续后,护理了四天,因生意忙,被生活能自理的父亲赶回去了。这个儿子的孝顺之意,早被通情达理的父亲领了。在孝顺者与被孝顺者之间,被理解与理解是消除误会十分重要。
第二个是个年逾七届、饱经沧桑的农民,一生未娶,是个五包老人。他住院手续的办理是一个在县一中教书的亲侄子包揽的。他的两个亲侄子都住在县城,都做教师。他们天天到病床边,送饭送水,嘘寒问暖,隔三差五把老人接到家中……其孝顺程度,连许多亲儿女都无法望其项背!一个人对长辈孝顺不决取于其知识的多寡,官位的尊卑,而处决于其淳朴的家风,高尚的人品、悲悯善良的心地!
第三个是个年愈六旬的农民工,有一千六的退休工资。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结婚生子,满崽未婚。为了生计,他们已离乡赴粤地务工。他被长媳送到医院后,儿子们就没来过,只有几个亲戚来看过,并包了红包。对老者的儿子,我们不能简单地说他们不孝顺,是逆子。因为人的嘴就那么大,可它是一个填不满的洞,只要你不到闭嘴的那一天。每一个人必须工作、劳动,才能养到它,尤其是普通人群。从老人的言谈中我听得出来,他的儿子就是普通人群的一员,要养嘴须得努力挣钱。
出院时,陈医生建议我立马去另一家市级医院诊治。因为CT显示,(我为陈旧性肺结核)以前患过的病又卷土重来了。

(二)
不得已,我拿着陈医生开的医疗证明,第二天一早,妻子就陪我乘车赶往那家市级专科医院。
看完门诊,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观察。于是我便住了二栋四楼的十六病区22床。
医院座落在市郊,环境还算可以。一条宽敞平坦略为弯曲的林阴大道通往住院楼。大道两旁挺立的尽是成行的高大、粗壮的香樟树。医院绿化面积广,住院大楼几乎被绿树环抱。尤其是它背倚葱郁的山林,空气新鲜,适宜患者治疗、养病。
当下午,我躺在病床上,在妻子的陪护下,打了四瓶点滴。
尔后,护士拿了一个针剂纸盒和五个液留置小瓶和两张纸给我,说:“请留大小便和痰液明早送到留置处,还要抽血。另外,明早八点以后空腹做彩超。今晚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我将那些瓶盒送到指定处,刚躺下,护士就来抽血样了。一看她拿着那套把式,我有点不寒而栗。当她作业时,我怯懦地不情愿地伸出了右手臂。几天前,县人民医院抽了六管。这次,这里又抽走了八管!
在门诊做完彩超,我是饥肠辘辘了。匆匆吃了早饭,我便躺床上,让护士打起了点滴。躺着看天花板,好无聊!于是一边打点滴,我一边开着手机听小说《林海雪原》。
打完点滴,吃了中餐,正在散步。突然家中打来电话,有事,妻子便回家了。
第三天上午,我被主治医生告知,病症与与县级医院的初诊一致,需要住院二十来天。天呀,这么长的时间!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第四天医生正式为我治疗。除了三餐吃药外,上午还要打四瓶点滴。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上午打完点滴基本上没有食欲了,中餐吃得很少,有时干脆不吃。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的病情基本控制住了。可是,一天深夜,我的右脚踝关节突然发烫刺痛。后经B超和照片认定,可能是用药引发了痛风。一个人病多了,治起来真麻烦,顾此失彼……这真是“摁下葫芦,浮起瓢”。
深夜,痛风袭来,真是钻心的刺痛。脚缩着痛,伸得更痛。这种痛,说不出味道,但每一下痛似乎都在要人的命。这时候,头昏眼花,天转地旋,世界似乎要坍塌,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可是当疼痛离去之后,死的念头也顷刻被强烈的生的欲望所取代!世界那么大,那么多彩,我要去看看。我“宁在世上捱,不愿土中埋。”
这所医院尽管空气好,但我觉得沉闷、压抑,第十六天便向医生提出出院,回家药物调养。医生答应了,但条件是必须做出院检查,各种指标合格才能出院。
我但愿明日的检查能达标!
我同室病友两人,一个是年近七十的矿工,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学生。
老矿工生性风趣乐观,总是说,这病不紧,只要配合治疗,精心调养就无大碍。他还说,自己活到七十就心满意足了。他多次说,明年八月份,他就回离亲人而去,自己会算。尽管这样,他仍然心情开朗。
学生的病情不容观乐。因为在我们住进的当晚,他喀血了。那晚,医务人员为之忙碌了一段时间。他打点滴的药液有两瓶是红色的,是治此类病的特效药,有较大的副作用。经过医务人员的精心治疗与悉心护理,他过几天就出院了。
隔壁病房有个小老头是老乡,做过民办教师。这个人病多,嗓音高,擅谈。他叫护士换液、拔针头,从不按铃,尖声高叫,整层楼都听得见。不知护士告知了多少次,他就是不听。患有严重糖尿病的他,总称自己患了“不死的癌症”。
“这回出院后,我就一个人回到农村去,不在县城了。农村空气好,清静。”他总是这样对病友说。
第二天查房时,医生告诉我:“你检验报告的各项数据达到了出院标准,允许出院,但回家药物调养一个月后,来院复查,明天出院。”听了此话,我高兴得不得了。
出院那天,妻子拿着护士站开具的证明兴冲冲去办出院结账手续。(我因治疗,引发了痛风,行动不便)当被告知结账系统坏了,留下资料和手机号,修好了再听候通知时,她扶着我在路边等车回家。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通知结账的电话来了,妻子折回去结账。
十多分钟,妻子来了。她说,有几个老乡在结账大厅高声维权,院方抵不住了,才将系统修好。
唉,现在的社会怎么了?一点小事也得拿起维权的武器才能办成!
两次住院,一共花去一万二千元(不含食宿、车费),医保报后,自己还掏了六千元!有个病友是乡镇退休干部,花一万一千,却报了近一万!正因为如此,此人全年几乎都住医院!
站立公路旁,静静地等着回家的班车。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才上了车。
下午三点多到家。晚上右脚踝关节钻心的刺痛,下不了床,疼痛的滋味无以名状,只得超剂量服药。直到了第二天,疼痛程度才有所缓解。
对于这种情况,医生说,药物反应,免不了。疼痛了,不走,静卧,服止痛药,别无他法。
唉,健康对每个人是多么重要,多么宝贵!
我虽年近六旬,却有十多种疾病,好似一台机器大部分零件都出了问题。我真担心,这机器说不定哪天就报废了。

作者简历:南阳裔本名邓潇泓,男,汉,网名文山一樵、南国树,生于1963年10月19日,湖南祁东人,中文本科学历,祁东县思源学校语文一级教师,湖南省作家协会教师分会会员,县作协会员,县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本人喜爱文学,教学之余勤于笔耕,已在国家、省、市、县级报刊上发表故事、散文和诗歌五十余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