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儿
致病中的妹妹
妹妹，那一刻，人间突然拔高
空旷蔓延，我却抖颤无依
记忆里没有经文
搜出来的唯一救命符，只是一句
“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不仅爱因你才有的名称
更爱前半生一起见证的那些泪水
那些泪水，我们称作——成长
不过妹妹，我还是觉得你还是那个淘气的孩子——
突然地
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突然就说要清理身体里生事的部分
措手不及的惊慌
让我想不起一些事物的概念
面对医生手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刀
我想你一定吓坏了，当你说起你的清醒
说加倍剂量的催眠药都不起作用
妹妹，我心里的疼转过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
才到达眼里
——长大后，我们都习惯了内敛
学会了轻拿轻放
习惯亲人间只用心感知爱与暖
只是此刻，原谅我的失常
还是忍不住
用汗湿的凉握住了你的苍白
幸好窗外有阳光照进来
刚好照在你的脸上
皱纹里盛满光泽，比年轻时还要美
妹妹，别怕我看
论起衰老，要记得我比你年长
睡一会吧，妹妹，手术台上
交织的器械声一定吓坏了你
现在不用怕了
这里安静如每一个我们相处的日子
而你睡了，我也可以缓缓
或许，还可以想起几页经文
还有春天尚未到来
只剩了这泪水了吗
还是叹尚有未至的春日
蓬草依旧一里一里地绵延
却叫人不安而又深深地欢喜
说是旧时光阴蒙尘
未免太过潦草
走过的痕迹
原本说不清道不明
心生柔软的刹那
注解也就生成了
青春总是兵荒马乱
抖颤大多时候都不合时宜
一念放恣
一念收敛
能够一眼看尽
便再无区别
只是当我莫名想哭泣的时候
你不要去看那片荒野
以及荒野上的日出与日落
如何经过我的身体
在塔尔寺，聆听经筒转动的声音
退去尘世三尺繁华
眉间渐渐变得辽阔起来
手指触摸的经筒
顺时针方向
转着三生三世
传说中的六字真言
指向通透
千古混沌，只需一瞬
便是清明
宗喀巴缔造的传奇
允尘埃落尽
原谅风吹来的虚妄之词
引低处隐忍的悲哀朝向阳光
以本心相照
接纳万物
及万物的的另一面
抬头是天
低头
亦是天
一路走来，咀嚼过的味道
再也无需用言语形容
所有的念起
都谦卑地贴紧四季
这一刻
从无信仰的人
流出的泪水
有了新的名字
写给特里丹纳
（一）
特里丹纳，一想起你
就不由得想起所有美好的事物
心就婴儿般地纯净和柔软
世界突然就干净了
这个季节所有的冷
突然就一片一片长出暖来
厚于阳光，高于天空
（二）
我从未问过你是谁
美的面前
青葱和枯黄并无区别
对此，我所有预留的语言
都只为你沉默和说出
（三）
从未敢真正和你说起过自己
实际上，我是可耻的——
作为农人，
我只能分清五谷以外的事物
却又一再因为农人的身份
不得不接住人们口中吐出的沙
而作为漂泊天涯的人
我又常常为丢失的故乡
将心委于草木
你是唯一为我添加注脚的人
特里丹纳，第一次
我安于尘世
不再难过人群抛下我
背道而驰
（四）
炮弹又在不远处爆炸
无辜的人群没有伤亡
纱布和担架都没有派上用场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特里丹纳，
当你和我说起这些的时候
我已带着信仰
上路
【作者简介】：袖儿，原名李秀莉，70后，女，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天空》（美国）《诗潮》《国家诗歌地理》《中国诗影响》《齐鲁文学》等纸媒及网络平台，并被一些选本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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