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夕阳，静静地，静静地撒向柔和的湖面。柳树梢轻轻地，轻轻地像雨珠，像小虾抚摸着湖水。劲恒坐在湖边，眼睛注视着湖面上的含苞欲放，羞羞答答的荷花，心中的小船暖暖地，温存地体贴着他，那白白的荷花袅袅婷婷，超逸，恬静，多像苦频！湖上的思念，又美又不可及，又酸又甜，又有些心烦意乱，劲恒痴情地思念……
像一棵很久无人管的葡萄
狂热地飞奔着
轻轻溪溪的台阶上
开满了小雨珠
悲悲切切
燃烧的心事
张开翅
又怕又急地
向她飞去
苦频，接受他吧，别让他失望，别让他失望！劲恒虔诚地为自己祈祷。
夜，安谧地睡着，月儿圆圆地，苦频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她坐起下床，打开窗户，眺望那片白杨树木，说不出的感觉，搅得她心神不宁，想见他，可又躲躲闪闪，想恨他，可又缠缠绵绵。唉！苦频用手理理了秀发，倚在窗前，望着月儿痴痴笑了，一种思绪冲到她的胸前，她打开灯，拿起笔：
好长好长时间
我该给你寄去安慰了
那么让我拾起一颗贝壳吧
装上我的身躯 小小的
那么让我摘下一片荷叶吧
托起我的双眼 水灵灵的
那么让我采下一枝茉莉吧
呈上我的微笑 甜甜的
那么让我掐下一叶草吧
印上我的吻 娇羞的
整个我都给他寄去吧，苦频心中的翅膀越飞越远，越远越快。
老同学聚会，非常热闹，谈古论今，聊天说地，不像中学毕业时那样拘谨，老夫子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一套米色西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那串好看的贝壳项链。
“老夫子，想必今天你要向某个女生求爱吧！”高方跳过来去拿项链。
“别胡来，这可是最珍贵的礼物，我亲手着色，选料，今天我要庄重地给她戴上。”老夫子像护着一件稀世之宝。
苦频来了，她的身旁站着劲恒，劲恒手里拿着一簇红玫瑰，众人的目光“唰”地全聚过来，苦频一身雪白的裙子，白的渲耀，好看的秀发上斜插着一朵红红的花，又娇又艳，又高贵又活泼，又庄重又天真。劲恒穿了一身天蓝色西装，蓝白相映，就像蓝天簇拥着白云，白云点缀着蓝天。
“各位老同学，我向你们介绍我的朋友――劲恒。”苦频脉脉地望了一眼劲恒。
“各位校友，承蒙苦频的垂爱，我劲恒得已参加这个聚会，在这欢乐的时刻里，我要将火热的心交给苦频。”说着，劲恒双手捧着红玫瑰，庄重严肃地献给苦频：
“苦频，请接受我的爱！”
苦频娇羞地接过红玫瑰，头微微地拥在劲恒肩上。
“哇，妙不可言！”众同学疯狂地吹口哨，鼓掌。“趁热来段誓言。”
劲恒深情地注视着苦频的眼睛：
我想用星的笑语
为你铸成爱的芬芳
却怕它太鲜太暗
不能供你自由倘佯
苦频痴心地望着劲恒：
我想用云的欢喜
为你编织梦的衣裳
却怕它太小太长
不能为你酿造琼浆
这时他们相互握着手，一起动情地说：
我想用风的痴情
为你描绘春的疯狂
却怕它太醉太呆
会伤了你温嫩的翅膀
掌声将一对恋人托了起来。老夫子仿佛从空中跌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他神魂俱破，他真想冲上去把苦频手中的花抢过来，撕个粉碎，将自己的项链给她戴上，然后大声地告诉大家：苦拼是我的！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压下心中的冲动，悄悄地离开了。
劲恒挽着苦频，晚风柔柔，她们来到那片白杨树林，苦频将头拥在劲恒肩上，眼睛痴痴地望着他，喃喃地说：“我从你心中偷走了忠诚。”
劲恒抚摸着她的秀发：“我从你的心中摘走了痴情。”劲恒望着高傲地，温柔的，妩媚的，超逸的小公主，神情不能自持，俯在她的耳边：“星星捧走了我的胆怯。”
“云儿遮住了我的羞涩。”苦频紧紧地搂住劲恒的脖子。两片唇再也不能忍受，时间凝固了。
六
老夫子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月暗淡无光，他自己和自己打架。
老夫子你真傻，真笨，到嘴的肉不往肚里送，还在傻傻地等。苦频，你真够风流，一口咬透了我的心。
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可苦频你就没有错吗？你为什么不狠狠心和我一刀两断？从此各奔东西，行同路人，这样我也会好受些。可你偏偏像对待你的哥哥一样对待我，不想伤害我，可你突如其来的伤害，谁受得了？我的无奈的鸟，给我带回的礼物好惨。
不，苦频，你没有错，你早已告诉了我，暗示了我，假如我有肚量的话，应当走上前，像你的亲哥哥，祝贺你，恭喜你，可我没有，我是人啊！苦频。
苦频，我告诉你，你是我心灵祭坛上的第一柱香，我把你用香灰，在加上一碗火红的透明的鲜血，深深地，坚韧地和成泥，砌在心底。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要把你的影子狠狠地，像狼一样恶狠狠地吞下，别怪我，苦频。
老夫子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他的悲凉凄惨，有情的月不敢正视，他的悲疮凄凉，逍遥的云不敢徜徉，他任风轻轻地吻着他的泪，任月无情地撕着他的心。
失意的折磨，老夫子像病了一场，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只见饭盒不见人，饭盒里装的是他最爱吃的饭菜，他知道她是谁，只有他的妹妹，他的天使，才会这样周到。痛苦的风雨过去了，老夫子很沉毅，这天，苦频又来给老夫子送饭，她伸出手，刚想敲门，门开了，苦频站在门外，冲他潸然而笑。
“请进吧。”老夫子把她让进屋里。
“夫子哥，你瘦了。”苦频说。
“没什么。”老夫子躲开苦频的目光，苦频从他的眼中感到有一种难言的幽怨困扰着他。
“我不想失去你这位哥哥。”苦频小声地、轻轻地低语。
“苦频，你做得很理智。这样做，比我当着众同学的面求爱而被你婉言谢绝，要好受得多。真是那样，我还怎么去见你。”
“谢谢你能理解。”苦频动情地说。
“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知己。”老夫子不忍心看她那份柔弱。
“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老夫子温和地注视着他那小妹妹，小天使。
七
春花流水，白驹过隙，岁月像月亮，好圆好缺地流过去了，新闻系的实习开始了。苦频忙完一天的事情，来到角山公园，傍晚的角山公园，心事重重，露出几分淡淡地哀愁，几分淡淡的喜悦，几分淡淡的幽静，几分淡淡的不安。苦频坐在小船上，用手轻轻地向前划，随着小船的飘荡，也把自己的相思轻轻地抛弃。
轻轻
走进你的眼里
抚摸你的忧愁悲泣
轻轻
跳进你的心里
拾起你心的狂喜
轻轻
藏进你的梦里
抢走你小心经营的秘密
我也轻轻扬起涟漪
让你
轻轻轻轻轻轻地
抓住我的手臂
劲恒，亲亲的苦频，轻轻地想你。
老夫子兴高采烈地整理稿件，他暗暗为自己庆幸，为自己祝福，老天竟然又把苦频和他安排在一起，他相信，这就是机遇，这就是缘分，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孤注一掷，发起进攻，和劲恒一争高低。他修饰一下自己，来到苦频的房间，轻敲三下门。
“进来。”苦频一笑。
“想不想轻松一下？”老夫子问。
“去哪？”
“去角山拜谒中国巨龙。”
傍晚的角山长城，在云雾中徜徉，忽隐忽现。
“中国巨龙，我们来看你了！”苦频高喊。
“走啊，到龙的肚子里去。”老夫子兴致勃勃。
“大龙一口把你吞掉，我可救不了！”苦频顽皮地开玩笑。
微风掀起她的裙子，吹起她的长发，楚楚动人。
老夫子痴望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走，你和我一起去喂龙。”老夫子拉起苦频向长城爬去。
“夫子哥，你看这群山多有情趣，有的含情，有的微笑，有的羞羞答答，有的吵吵闹闹。”
“你不如痛痛快快地说，群山情似浓浓欲滴的酸葡萄。”老夫子欣赏地望着苦频。
“好，酸葡萄就是葡萄，躺在大观园里一睡半年，然后将一个个心事，扔进甜甜的湿湿的苦苦的梦里。”苦频轻轻地说。
“大观园里的贾宝玉正对着太阳或月亮大发男子汉的野性，肆意地偷吃星星的泪珠。”苦频轻轻地近似自语。再愚笨的人也能听出，她在想谁，老夫子像掉进了醋缸。
“苦频，一个群山的幽默，被你引出了一个贾宝玉，你是在观长城，还是想你的贾宝玉？你能不能也给我引出一个林妹妹，陪我游长城？”老夫子真的吃了酸葡萄，一酸到底。
苦频指指空中升起的月亮：“嫦娥正向你招手呢！”苦频白色的裙子在月光中飘起来，朦朦胧胧，真像嫦娥下凡。老夫子压抑很久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像山洪暴发。
“苦频！”老夫子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苦频感到有一股力量向她袭来。
“你，夫子哥，我说错了？”苦频有些慌了。
“你没有说错，我一直保护你，喜欢你，我不忍伤害你，想让你发现我对你的衷情，你却与劲恒相爱，我五脏俱焚，想超脱自己的感情，好好地做你的哥哥，可老天又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我心中的爱火熊熊地燃烧起来，苦频，我实在不能再忍受。”老夫子用力将苦频拥到怀里，使苦频喘不过气。
“答应我，好吗？我会比他更爱你！”苦频紧张地不知怎么办，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子心里压抑着这么炙烈的感情，一时间让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接受。
“夫子哥，让我想想，好吗？”苦频想挣开他的手。
“我不强求你，只希望你用你的心，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老夫子深情地注视着她：“不管你答不答应，但今晚属于我们俩，在这巍峨的长城上，我要抱着你，从顶上一直到长城脚下，答应我，苦频。”
一阵微风徐来，苦频轻轻颤抖着，不知是冷还是……她心急如焚，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
老夫子狂热地抱起颤抖不已的小苦频，一级一级艰难地下着台阶，老夫子喃喃地在苦频耳旁私语：“要恨你就痛快地恨吧，我再也不能见你欲悲而又不忍悲的双眼，要怨你就狠狠地怨吧，我再也不能见你欲怨而又不忍怨的心绪。”
苦频在老夫子怀里，紧紧地闭着眼……
情月幽幽抛红豆
泪也来凑
心也挑逗
滴滴涟涟且愁愁
云正摇头
星正摇头
今夜相思太心焦
远也打扰
近也不饶
热热闹闹且糟糟
云正悄悄
星正悄悄
苦频的心在大海里游啊游，怎么也游不到岸。老夫子一级一级地下着，汗水湿透了衣衫，他专注着怀里的小公主，月亮悄悄地躲起来了，不想去抢他们的时间。
八
劲恒极目远眺他们相约的那片白杨树林。夜很深，树林像一座山，黑压压地向他袭来，令他窒息。苦频，他在心底轻轻地呼唤，我的心真冷，十几天只有一颗轻轻的心飞来伴我，我渴得发狂，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
那些蜜一样美的日子
我的眼睛常痴痴瑕想
那些糖一样柔的日子
坐不稳的心跑到河滩上
静静地散步
那些枣一样嫩的日子
嘴角浅浅的笑
抚摸着丢神的耳朵
那些酒一样清的日子
蝴蝶在花间
吻着太阳
那些日子
忘记了一切
只有风骚动不安
他像一匹无家可归的野马，在空旷无垠的田野上，悲痛地哀鸣，长长地嘶：“苦频，我的恋人，你在哪？给我你的微笑，淡淡的像刚开的桃花，娇柔甜美，给我你的眼泪，白嫩嫩的，像荷花上的露珠，微风轻轻一碰，碎了。给我――你，苦频！劲恒坐在书桌旁，写她的名字千遍万遍，在心上，在口中，在眼里。读她的名字千次万次，用手，用脚，用唇。她的名字惹得劲恒想把她扔进林妹妹的焚诗炉里，恨她的名字，怨她的名字，无可奈何地守着她的名字，日日夜夜。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劲恒，他在书桌旁睡了一夜。“劲恒，发什么昏！”高方高叫着推开门：“给，去参加改稿会，你看你，像丢了魂！”
高方看见桌子上，纸上，墙上，像星星，像小草，像雨点，热热闹闹，拥拥挤挤，有淡淡笑的，有甜甜叫的，有捂嘴生气的，有流着泪的，蹙着眉的，苦频的名字开满了他的屋子。
“情种，真是情种！”高方不由得摇摇头。
“喂，我听说，老夫子和苦频在外实习，老夫子旧情难忘，演出了一场悲壮的长城之恋……
高方还没讲完，劲恒“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们怎么了？”
“老夫子把苦频从角山顶上一直抱到长城脚下，感动得那些观望的女孩子泪流满面，男孩子敬佩不已。”
“真的吗？”劲恒一把纠住高方的衣领：“不会，苦频不会动心！”劲恒大声地叫着。
“你松开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又没亲眼见！”高方可怜巴巴地说。
劲恒松开高方，黯然失色，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那些苦频的名字正在嘲笑他，骂他笨蛋。放荡的名字，冷漠的名字，劲恒疯狂地撕着、擦着、咬着，泪，不――那是血！从他那深邃，失望，惆怅，悲愤的眼里滚了出来。
九
几天来，苦频心绪烦乱，左右为难，淡淡的轻愁使她多了几分惆怅，几分妩媚，老夫子的热情困扰着她，可她又深深地爱着劲恒，她忧伤地斜躺在床上，这时有人敲门，送她一封信，劲恒的，她狂奔过去。
“苦频：我去参加改稿会，你的情像暴风骤雨，想下就下，想停就停。你的心像初春的风，想冷就冷，想热就热，想改变方向就改变方向。可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的伤害有多大，刚穿上你打的毛衣，又要脱下，赶紧换上你买的衬衣，一颗心热腾腾地飞去，被冰冷冷地摔在地上，无人理！苦频，沽沽流血的心，祝你和老夫子顺利。
——劲恒敬上。”
苦频泪不停地滚落，我的劲恒，读你的心，满是酸楚。她拿起笔：
读你的情悠悠
似长江流水不回头
读你的爱切切
似杜鹃啼血形容愁
读你的压抑抑
似晚鹰失意叹深秋
读你的灰蒙蒙
似雨打秋千空忍受
——没有改变的春风，苦苦恋你想你的苦频，我会将我和老夫子的关系处理好。
——6月4日
苦频写完，泪似断线的珠子，笔似沉重的石头，一顿一顿。这时门外有人喊她：“首届长城节准备就绪，领导们来了。”
苦频用湿毛由擦擦脸，拎起公文包，写好的信被遗忘在一边。
十
这次改稿会，所约作者大多是年轻人，可谓群英聚会，各领风骚，一场风雨之后的劲恒，多了几份深沉，几分成熟，小说写得洋洋洒洒，在人群中出类拔萃，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这天他刚走出会议室。
“劲恒，记不记得我？”劲恒回过头，一位女孩将他叫住。“你？……”劲恒一时想不想来。
“你记不记得，在你刚入学的那年元旦晚会上，一位长你三届的女孩请你跳舞，她说：劲恒，你很帅，作我男朋友好不好？你说：不好！我喜欢那种既有东方女性的温柔，又有西方女性的开放的女孩。”那个女孩一歪头。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西方女郎肖一枫。”
“千里有缘来相会，怎么样，去喝一杯？”肖一枫大胆地，火辣辣地望着劲恒。劲恒在这位成熟的姑娘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在她的邀请下，他们来到一间装饰高雅又不失浪漫的酒吧。
肖一枫风趣地说：“这真是个好地方。”
“可惜身无彩凤双飞翼。”劲恒怅怅然若有所失。
“怎么，你失恋了？那么我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肖一枫大胆又放荡。
“你的为人，就像你的作品，热度有些超高，和我交往，你不会有结果。”劲恒默默地注视着这位作家，移开眼睛望着窗外，那酒很苦，但他一杯一杯地喝。
“劲恒，你拿酒杯的姿势很潇洒，又在想你的苦频了？我真要空为别人作嫁衣了，我会争一下！”肖一枫信心十足。
劲恒淡淡地笑了，心想：苦频是牡丹，你就是刺玫。
这几天苦频特别忙，跑前跑后，长城艺术节名人如海，苦频不是写评述，就是实地采访，一直忙到深夜，但她始终没有忘记劲恒，真想躺在劲恒的怀里，让自己的心自由自在的伸腿，打滚，让劲恒紧紧地拥着她。可眼下老夫子又在穷追不舍。她已想好，等长城节一结束，一定与老夫子彻底谈一次，她知道这次谈话很难很难，弄不好，她会失去多年像哥哥一样相交老夫子，也会失去深深爱她的劲恒。哎呀，弱不禁风的苦频，真难为她了，她提起笔：
劲恒：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给你寄信，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不管你怎么想，我还在等你。
我还在等你
即使秋风已偷走了你
我的脚印在浪花里
还在等你
我还在等你
即使杭州的六月抢走了你
我的眼睛在黄连里
还在等你
我还在等你
即使你将我的心
扔进山谷
喂了山鹰
我还在等你
一杯没动的酒
微笑在里面诚心诚意
——6月5日
劲恒忙了一整天，当他抬起头时已近黄昏，肖一枫给他送来了晚饭。肖一枫的热情没有让他陶醉，他反而更加思念苦频，今天是六月六日，是首届长城节，他打开电视，屏幕上苦频正拿着话筒向人们讲解。“频，你瘦了！”劲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姣好的面孔，她的大眼睛，翘鼻子。他的手停在了苦频那隆起的胸上，他将头埋在苦频的怀里。突然屏幕上出现了老夫子。
“都是你这混蛋，屎蛋，臭球蛋，你抢走了我的苦频！”劲恒叭地把电视关上，来到窗前，月圆了，去年月圆时，苦频给他寄来了很好听的安慰，今年月圆，他的心不圆了，他的心尖让苦频咬去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又被苦频撒上一把盐。苦频，让我写一首忧郁的歌，来哀悼我们的情葬：
一支夜来香忧郁的歌
悲悲切切驮着忧郁的小房子
在忧郁的夜色中偷偷哭泣
星星听见了
闭上天真的眼睛
月牙听见了
垂下忧伤的睫毛
云朵听见了
藏起逍遥的风姿
泉水听见了
停止欢乐的叮咚
野花听见了
收起活泼的回忆
鸟儿听见了
飞出了安逸的家园
只有夜晚才是你的天地吗
白天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带着面纱 含着笑 跳着舞
去谱写人生的续曲
泪，又从男子汉的眼里滚了出来。
十一
自从那次长城之恋，老夫子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像脱了一层皮，无限的轻松，无限的舒服，苦拼没有怪他，可也没有答应他，每次见到他，像往常一样，冲他微微一笑，不过，里面的味道没有以前活泼了，增加了几多哀愁，几多哀怨，还有几分迷离。那嘴角往上一翘，像一朵刚刚裂口嘴的兰花，几多的妩媚动人。可有一点瞒不过老夫子的眼睛，她心爱的苦频瘦了，真的像林妹妹了。他心疼，他心焦，好不容易盼到工作忙完，他提着补品，急不可待来看他的心上人。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
“请进。”苦频倚在床上，没有动。老夫子推门进来，把门关上。
“是你。”苦频想坐起来，可还没等她坐起，老夫子上前将他轻轻按住。
“别动，你很累了，就这样和我说话不更好！”老夫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充满醉意地望着她，苦频感到浑身上下有一团火，烧得她不自在，苦频明白，他再不想办法和老夫子斩断这情愫，老夫子会以为她在给他机会。
“夫子哥，几天来，很忙，没有和你好好谈谈，我……”苦频还想往下说。
“不，别说话！”老夫子用手堵住她的嘴，然后迅速的用他的那俩片滚烫的唇，封住了苦频的嘴。
“老夫子，你……”苦频挣扎着。老夫子的欲火一泻千里，他用力将苦频压在身下，狂热地吻她，拥抱她。他的手悄悄地滑到苦频的裙带，两片唇离开了苦频的嘴，一双眼睛恳求的执着的望着她。苦频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急速地说：“夫子哥，我不爱你，即使你强迫我，我也不会爱你，我会痛苦一生，假如你真的逼我，我只好破釜沉舟，一辈子不嫁！难道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我们多年兄妹一样美好的感情毁了吗？想当初，为了不伤害咱们的美好友谊，我小心回避，用尽心机，夫子哥，人生能得几知己，何况我们同窗多年，夫子哥，请你慎重！”
苦频一边说，泪噗噗地滚落。老夫子听了苦频心胆俱裂的一席话，浑身上下像泼了一盆凉水，心中的欲火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颓然地的坐起。
苦频眼泪凄凄：“夫子哥，劲恒已经听说了我们的事，我给他写了信，可是因为这阵子忙。没有寄出，他误解了我，他凄凉苦闷，也许他已经不再接受我，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不管他还愿不愿意爱我，我今天一定要把写好的所有的信寄出，告诉他，苦频还是苦频，心不变，爱不移。”
“我的天……”老夫子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十二
爱情的惨烈，劲恒已经力不从心，为了摆脱爱的痛苦，他拼命的写，足不出户，多亏有个多情的肖一枫给他送饭，才不致使它彻底垮下去。肖一枫推门进来，劲恒抬起头。
肖一枫冲她甜甜地一笑：“劲恒，你瘦多了。”
劲恒静静地望着肖一枫：“今晚我请你吃饭。”
他们肩并肩一起来到上次那个酒吧。
“你想喝什么？”劲恒主动地问
“你想喝什么？”肖一枫甜甜地问，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红葡萄，来，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劲恒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肖一枫慢慢地饮一口，一双眼睛秋波荡漾。劲恒几杯酒下肚，有些神魂颠倒，他抓过肖一枫的手，放在手里玩弄着。
“你为什么肯约我了？我击败了你的那位恋人？肖一枫柔情似水。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苦劲恒，黄鹤一去不复返，劲恒心里空悠悠。”劲恒一字一句吟着，他喝多了。
“我只是一只替罪羊，从来没进入他的世界。“肖一枫悲哀地叹了口气，扶着大醉的劲恒回了卧室。
十三
老夫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频就像天上一片云可望不可及。那次长城上，风流倜傥，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鄙俚，经过感情的长途跋涉，终于勉强的碰到了那朵花，可那朵花的忧郁悲哀，对他的回避与不忍伤害，假如他穷追不舍，苦频会屈膝就范，因为它太善良，苦频一定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劲恒和他谁也不要，抱守终身。可小苦频的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永远也展不开的眉头，让他怎忍心面对？老夫子思索着：我的爱就像绘画中的败笔，战争中的败绩，又像一个败家子，毫不心疼的挥霍我的爱情,虽然有了一点点战绩，但似乎是令人败兴的。人都说败子回头——金不换，苦频，是我这个感情败家子使你形容愁，泪涟涟。苦频，我还你一个金不换！老夫子这样想着，心似乎经过大海的洗礼，立刻豁然开朗起来。
傍晚的燕塞湖，安澜静谧，暮霭疼爱地笼罩着它，像个戴着面纱的小女子，羞涩的站在那里。透过薄薄的面纱，无限的惆怅，无限的茫然，无限的冷漠，无限的哀愁，令人心碎，心疼，心慌。
老夫子静静的注视着苦频，幽怨紧紧地裹着她，只看她一眼就让人再也不忍去伤害她。
“只一眼便想忘掉你，，可忘不了你终生忧忧郁郁！”老夫子轻轻地扳过背对他的苦频：
“你含笑于夏天，夏天便是睡不稳的少女，多少相思的凝聚，才造就了你的冷漠不语？”老夫子心疼得擦着顺苦频眼里淌下的冰冷的泪：“想拒绝我，可又怕伤害我；拒绝了我，可又怕失去我。不想忘他，可他又杳无音信，你这样煎熬着自己，你的身体还要不要？”
泪顺着老夫子那深沉的眼里淌了下来：“你的悲伤太重了，太难为你，小小苦频，柔柔苦频，是我不好，真不该有那么多奢望，好好做你的哥哥有什么不好，非要伤得你那样深，让你受那样大的委屈。”老夫子捶着自己的胸。
“夫子哥，别说了……”苦频背过脸，她又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老夫子终于悟出了爱的真谛。伤心的是劲恒不肯原谅他，抛出的信一去不回。
苦频默默地坐在桌前，再过两天实习就要结束，可信已寄出十天，回音像个难产儿。苦频拿起笔：
在你没有收到我的信的时候，是我的错，但现在……你不肯原谅我，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个性，我还是原来的我，爱心没变，也没有忘掉你，倒是老夫子被我的坚韧的爱所感动，将对我的爱升华成一种纯洁的高尚的友谊，他已经大彻大悟。不管你怎样想，我苦频一颗红心即抛得出，就永远不再收回，除非我已死了，或者只剩下一个人的躯壳。劲恒，你不该匆匆匆匆：
树梢上挂着一缕微笑
你已匆匆离去
夕阳摇曳着我的身影
惆怅撕扯着多愁的泪水
你不该匆匆匆匆
林中的鸟儿还不及告诉你大山的秘密
我的眼睛爬上了你的忧愁
默默等待匆匆的你
——6月20日
十四
和肖一枫在一起。劲恒想忘掉苦频，可是，苦频却越来越揪他的心，让他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从肖一枫那里她感不到甜蜜，反而使他更懂得爱的沉重。一个苦频已经让他千疮百孔，他再不能让肖一枫为他也千疮百孔。因此，对肖一枫他从不过火。可肖一枫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孩，她实在耐不住，就发动进攻，他紧紧地搂住劲恒的脖子：
“劲恒，吻我，我需要你狂热地爱。”肖一枫闭上眼。那一刻劲恒真想……可他知道，他不爱她，他轻轻地分开肖一枫的手，扶她坐下。
“一枫，在我感情崩溃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我谢谢你，一个苦频，她已经将我的心挖去，我已经将她变成我的鲜血，永远留在我的血管里。一枫，对不起，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你能理解我。”
“劲恒，别说了，你已经让我西方女郎掉泪了，你是个男人！我该去睡了。”肖一枫走了，来时像一阵风，狂风暴雨，走时像一片云，无声无息。
二十天多天，劲恒数昨晚睡得好，他精神抖擞的在小院里散步。
“喂，小伙子，这些信是不是你的，？”传达室老爷爷问。
“信？五封？全是苦频的！”劲恒激动的心发抖。他拿着信，奔回客房，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按照日期，他一封封看，一会笑笑，一会摇摇头，看到最后一封，劲恒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黄：“上帝，苦频，我多愚蠢，怎么就听信了风言风语！”他撕心裂肺般大喊。他的喊声引来了肖一枫。
“劲恒，你怎么了？”劲恒只顾埋头痛悲。
肖一枫拿起桌上的信，她一边看，心一边发抖，这哪是信，分明是一颗少女滚烫的心！苦频的爱像夏天的烈日炙热滚滚；苦频的愁像春天的细雨悲悲怜怜，令她那颗奔腾不勒，野马一样的心平静下来。
“劲恒，你的苦频给我上了一堂严肃的课，她教给了我 怎样去爱一个人。劲恒，快给她回信，也许她现在正在孤独的徘徊……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