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卷•现代诗歌/当代诗人/依寒/那是它降落的决心(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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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寒，女，原名张炜玲。有作品散见于《台港文学选刊》《福建日报》《厦门航空》和《闽东日报》等。参加过福建文学新人研修班，新时代福建诗歌创作高研班。现居福建古田。

那是它降落的决心(组诗)

文/依寒

1、一朵玫瑰

在江边
玫瑰是赤裸的
从云层之上慢慢地降落
在星星的点缀下
闪烁
拿一件深蓝色的衬衣给它
做背景吧
拿出水缓慢移动的宫殿
载它吧
拿出两个人的内心
深深的渴望
月亮离得远一些
再远一些
不要打扰到它鲜艳的花瓣
颤动的花蕊
那是它降落的决心

2、虚构

我虚构一种性格
虚构生死
虚构一个黑夜和我对话
虚构一个事件
没发生便结束
白天时候
天空中飞过一架飞机
我刚拍下照片
它就在蓝天之中
隐去。它的飞翔
如同生活的一条线索

3、自画像

画出一个清湖，湖面上的长长石栏
画出一个灯盏，高过灯盏的夜空
画出青草和小石，雨季和山岗
画出凌乱，稿纸和眼泪
画出人影和回眸
画出长发和数条披肩
就是我了
画出黑色的瓦片，木质的阁楼
画出母亲病故的童年
画出求学的异乡，书本，公路
画出黑板和学生，宿舍和镜子
画出日记本，恋爱
画出婚姻，家庭和孩子
我就是这个样子了

4、天湖边上

站在高岗想到关于一个人，一座山，一座村庄的灵魂
灵魂应该是湿的。天湖就是高岗的一块湿地
这里的雨点落在岩石上总是滚烫起来
似乎约定俗成的密语
与身边的世界达成一致，我们各自消耗
四面八方，空无他人
我还是习惯
克制地走过天湖边细嫩的草
安静地停歇野性的狂想
湖水轻微荡漾
风溶入水中
我的影子遁入水中
留下脚印
我忐忑
它的形状是一双鞋一生的形状
轻了重了
是一双鞋在尘世的深浅

5、对付一根头发

一根头发的长度，颜色，粗细
柔软度，光泽度
是否香气怡人
一根头发的营养如何传送
通过表面还是内在
这些都是问题
一个人偏执起来
不安起来
就牵扯头发
折腾头发
仿佛每一根都是一个敌人
直到一根头发尖叫起来
她就沉默下来
然后相安无事

6、意识

雨，一层一层包裹村庄
雨在屋檐积聚，然后更沉重地坠落
雨，一层一层撕开村庄的凉意
一个人的一生
也是层层包裹，层层坠落
与层层撕开的一生
靠近生活，再离开生活
一个人的一生
身体发肤，最后归为火焰
一个人的一生
最后的交待只剩一点温度
热一热另外一人的心头

7、山巅

风从一个方向吹来
散到四面去
杜鹃花、岩石，那些草
都高于村庄
高于那些烟火
这高高的山顶
站立过一只鹰
一个人还对着远处大声喊过

8、挑选

算是烈日。光很耀眼
穿过你手中拿的一袋果子
这是我常常可见的一幕
袋中的果子，可以是桃子，李子，
樱桃，葡萄。可以是榴莲，西瓜这样
庞大的。
我知道
你挑选一种味道，安慰一天的落日
仿佛这是清甜的事业
在你手中逐渐有成

9、静止的事物

水静静流淌。
那看起来是静的事物，有时候是动的。
比如母亲的院子。
比如父亲走在上面的田埂。
突然泪涌的时候，
看云，看山，看脚下的土地，
它们都是动的。我是唯一的静。
我是唯一抛却现实的静。
万物汹涌，甚至那一片叶子。
我在其中淹没。

10、月亮湾

小小的苔藓爬上巨石站立成群
安身立命
雾中水气充足
把它们养得充满绒状的质感
这就是月亮湾
爱一爱它吧
月亮会出来
星星也会出来
爱一爱它
诗便落在泉中

11、鱼

水面
忽高忽低
将凉意一片一片地塞满
鱼的口袋
野地
也忽高忽低
在风里

12、爱

村庄像一只飞鸟
停在落日中
屋檐下一只小虫
拥抱了花朵
轻轻爬过黄土

13、冷风

风会一点一点吹落
一个人的血色

我的文字轻飘飘的
也留不住我更轻的泪迹

水晶一样闪耀的春天
我脚步还是轻的
想到白雪也那么轻

雪是众生的眼泪，一种化名
草在昨夜的梦里生长，长到清晨的庭院
这都什么事？渐渐
风把一个人吹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