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声

聂鹏举

山鸡噗嗤，野猪呼嚎……暴雨的原音，

凝固于铺天盖地的逃遁。

我终于不再坚持思维的谧音能够打通万物。

在牛头山崖洞躲雨，我还听到了

暴雨的错音：洪涛的狂啸，

是来自昆虫咕叽的层层堆积，并非

涧沟的势差。

雷电的轰隆和霹雳，

已牢牢封死洞口和喉咙。我根本喊不出谁来

疏通生灵免于浮尸的出口，

只能听任崖顶水杉林咔嚓咔嚓，仿佛

头骨节节爆裂。

掘机

聂鹏举

它掘开出口也能堵死出口。

它碾过岗岭，然后就没有了岗岭。

碾过河溪，汲水的喉咙会有石头上岸后

砌墙的窒息。

碾过洪水千年不遇的城市，传来

钢筋水泥围剿河流的狞声。

麋鹿说

聂鹏举

我们不敢相认，不敢

穿过一株桦树的咫尺之隔；

不敢停留片刻，

在这芦苇、湿地、河流远去的地方。

听桦树上的鸟鸣，

并从它们闻出的子弹隐藏的气息里，

继续逃。像三千年前从楚王箭矢中突围，

在这万物安好的月夜。

但我们已无力驮起家园一同溃散——

层层剥皮式驱赶，

比四面持续飞来的子弹

更绝望：

我们，甚至找不到下一个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