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

文/解海中

（二）命运眷顾

        62年冬至中的一天，天气格外的寒冷，雾茫茫如蒙蒙细雨，能见度不过百米。飘落的霜又如涂了一层润滑剂，凝结成冰，走在这路上一不小心就会滑跌。“妈妈，我肚子疼。”我疼痛着向妈妈呻吟。妈妈以为我受了寒气，才会肚子疼，切些生姜片，加些红糖，泡制红糖姜茶叫我喝，说喝了会好起来的。

        一段时间以后，我不仅仅是肚子疼，而且头也疼，脸色苍白，四肢乏力。邻居家来人到我家借东西，发現我面无血色，并低着头小声呻吟，伸手摸了我的额头，感觉烫手，立即告诉我妈妈，孩子有病了。妈妈感觉我不对劲，怕是有其它病情，随即叫我父亲找生产队长借船去刘陆医院治疗。生产队的几条好船早已被别人家借用了，只有一条只能承载四百公斤的小木船，船底还有一点漏水。为我治病在急，没办法，破船就破船，将就着用吧。于是刮干船上的水，用泥土堵好船的漏洞。妈妈抱着我上了船，父亲用竹篙撑船前往刘陆医院。

        离村庄没多远，河面结冰严严实实，小木船寸步难行。好在冰层不太厚，父亲便在船上边砸冰边撑船。一条篙子，既要撑船又要砸冰，怎么能行呢？父亲上岸，从树上扳了一节稍大的树干。父亲用树干在前面砸冰，妈妈后面撑船，二人配合着，小木船艰难地向前移动。

        行至一半多的路程，堵漏洞的泥土松动了，船底漏水了，赶快停下来堵漏洞。我村到刘陆村有七里路程，平时只需一小时准能到达，而这次长达四小时才到。靠岸带好船桩，父亲背着我直奔医院。

经医生检查测试体温，竟40度高烧，医生经一番检查，对我父母二人说，查不出病因，只能先打一针退烧，要我父母赶紧去大垛医院，不能耽搁。

        去大垛医院，说的容易。刘陆到大垛相距十几公里，河里结着冰冻，又没有机械船，撑一条破漏的小木船前往，谈何容易。刘陆医院检查不出病因，说明我的病情非常严重。父母心急如焚，孩子生命垂危，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啊！家里还有刚过百日的妹妹要吸母奶，怎么办呢？父母亲商量了一下，先让母亲回家一趟。母亲一路跑步，眼泪在眼窝里打转，恨不能插上双翅。

        母亲到了家，连忙抱起妹妹让妹妹饱饱地吸完一次奶，然后将妹妹轻轻地放在长木桶里，用棉被围好，在妹妹的小脸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离开了。

        妈妈告诉祖母，要送我去大垛看病，何时回家不得而知，要祖母照顾好妹妹。祖父祖母得知情况后，立即拿出她们的所有积累给妈妈。关切地跟妈妈说：“六子，放心地去吧，孙子是我们家的命根，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找好医生治好孙子的病。”“嗯嗯”妈妈点了点头，收拾了几件棉衣，拿了一根二米长的硬木棒，几双碗筷、一只热水瓶和十多斤大米，急匆匆地返回刘陆。

        刘陆到花沈，花沈到刘陆，一来一回的路程，妈妈又为妹妹喂奶，所以来到船上已是傍晚时分。上了船，母亲叫父亲先吃点东西，先让她撑船。 “奎元、奎元，等等我。”船刚离岸不远，我祖父边跑边大声叫喊着我父亲。原来是爷爷不放心，带来一条篙子和几斤刚煮熟的山芋上了船和我们一起前往。

        东南风轻轻飘过，月亮也是亮亮的，分明也能看清前面几十米远。一家四人在一条小木船上，趟出小河，走进大河段，河面上没有封冻，只有少许凝结的冰膜，两把篙同时撑行的小船呼呼向前，这也许是老天爷的眷顾吧！

        爷爷、父母亲三人轮番撑船，歇着的要关注船底的漏洞和我的病情。我只听得河水与船底相撞的啪啪声。船行得很快，虽然是寒冷的夜晚，他们却是汗淋淋的，脱下棉衣，用尽全身力气，争时间，抢速度。

        一路上，隐约看见黑呼呼的烟囱，却不见一丝炊烟。隐隐约约的村庄不停地在我们的眼前出现，又不停地退到我们的身后。河边岸上的树叶，时不时地微微摇动，好像是向我们招手致意，祝我们一路顺风，祝我们平安，祝我病祛安祥。

        一到大垛镇，父亲跃上岸，带好船。妈妈抱着我，爷爷拿着米袋子及热水瓶等紧跟着，父亲卷起了棉被及衣裳随后。一家人心急火燎地向大垛医院赶去。“笃笃笃”，父亲急促地敲着医院木门。敲着敲着，敲醒了屋里的人，吱呀一声门开了。屋里的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帮我们去找值班医生。值班医生连滚带爬地穿好衣裳，揉着惺松的眼睛接待我们。进入医疗室，看着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半夜三点多了。

        值班医生是内科主任，看着我小脸苍白，双眼微闭，有气无力。他翻了翻我的眼皮，看了我的瞳孔后，用手推搡我的身体，逗我说话，可是我一点反映都没有。医生立即测温度、听心跳、试脉搏，讯问病情，诊断为急性腮腺炎。医生说如不及时治疗有生命危险，边说边进行抢救治疗。打针、喂药，挂水。折腾了一番后，东方已显出白肚，早晨的太阳接着慢慢地升起。

        早晨，医院里陆续来了其他看病的人，加上医生上班的走动，一种忙来忙去的现象。帮我施救的主任医生，带领另一名医生来到我身边，边捡查我的身体状况，边把我的病情告诉他，指导他怎样关注我，并细心的关照我父母亲怎样熬服中药。

        医生走后，我父母亲打心眼里庆幸，遇上了治病救人的好医生，并商量着怎样报答医生的救命之恩。考虑到家中还有吸奶的小妹妹，于是先让妈妈回家一趟。……

        一周后，经过医生们精心治疗，我于上午九时左右出院回家。太阳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二到三级的东北风微微的飘拂着。我爷爷和父亲撑着船，顺风顺水顺心。一路上可见村庄上烟囱里冒出的缕缕炊烟，在空中飘散着。麻雀在田野上、在村庄上飞来飞去，时不时的发出喳喳的欢叫。燕子含着草，在野外穿梭往来，恰似为我们送来了片片贺信，祝我健健康康、平安回家！

        当天下午二点多时，我们到家了。茅草房里很温馨，一家人忙碌着敬菩萨，燃香、明烛、放鞭炮，感谢上天保佑。

作者简介

      解海中，江苏兴化人，1957年9月生，76届刘六中学毕业，个体经营，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