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偷生
文/榆木
中秋,老长早早的吃了饭,推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驮上两篓的石榴去做生意。可是,转了好几个村,嗓子都喊哑了,愣是没做上几桩买卖。噘着嘴,抺了脸上的汗,回到家里,鼻音加重。“这是怎么了,又红又大的石榴,愣是没人买?去年的今天,还净赚了七块八毛钱呢!”说着说着,眼里就噙了泪。
“歇会吧,老头子!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眼看着村里的年轻人,一天天地都搬镇上去了,净剩些老的老,病的病,哪有钱,买零嘴儿,又不当饭吃。”老婆子端来一碗热水,伸着脖子往外瞧。
“甭看了,不会回来的,天都这般时候啦!要回来,早就该回来了。庄上有几个年轻人还肯回到这破地方。”咕咚咕咚,喝了水,老长抺抹嘴。“我算是看明白了,做了一辈子的小买卖,′挣了一辈子,挣来挣去,把孩子们挣了出去,把自己挣到老宅子里,好好熬着穷日子吧!什么时候,熬到土里算。现在的人吶……”
老伴看了老长。“还有钱么?怎么也得包顿肉馅饺子,人家过中秋,咱也得过中秋。”老长掏了又掏,掏出一些碎币。“去吧!早些回来。”老伴出了门,磨嗦着往前走。等到回来,日已偏西。人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过节,啥都长,肉又长了好几块!”屋里的老长搭了碴儿。“啥都长?哪不一定,人老了,就不长出息。你说现代的年轻人,有几个待见老家伙们的?”
“大过节的,又说这没出息的话。”关了门。饺子包好了,月亮也上来了。街上,传来了哭声。“爹!咋说去就走啦?咋不等儿子回来?”老长挤着门缝向外看。“呸!屁话。平时不多几眼,死了,倒往死里吼!什么玩意儿?”“咋的啦?”老伴端上饺子。“槐树下的皮猴死啦!”
老长两口子,看着热腾腾的饺子,再也没有吃下。一轮新月挂在天上。那是很圆很清新的一轮新月。新月下,他们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和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吃饺子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