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事如风
文/解海中
(六)录取通知
我18岁的那年,正是风华正茂的青年。1974年8月上旬的一天,傍晚六时多,我们全家六口人,围坐在一张简易的木制长方型桌旁吃晚饭。当时四周一片静寂,只听得屋内一阵阵呼啦、呼啦的声响,这是全家人在喝小麦面粉调和的稀粥声,我们把它叫做“马糊”粥。时儿也夹杂瓜吱瓜吱的脆响,那是我们不定时的在嚼自制萝卜干咸莱。
晚饭吃得半途时,大队通讯员陈银怀来到我家。他手里拿着一张“入学录取通知”书,对我父亲说:“老解,恭喜你啊!你儿子成才了!9月份要去公社上高中了。”我父亲不敢相信,怕是听错了,也不上前接通知书。我在一旁听得清楚,高兴地从他手中接过一看,顿时露出了满脸的笑,确实是我的高中入学录取通知!
我接二连三地向他表示感谢。一会儿,他说:“你知道这张录取通知书是怎么来的吗?全庄几十个学生只有4个人。那是村干部排的名,看你家是贫农成分,又比较困难,才有你的。我提醒你家,要弄点酒请请客,表示一下感恩的意思为好。”我妈妈随和道:“好好好!晓得晓得!”
通讯员走了,不一会我们都已经吃好了晚饭,我妈收拾停当后,以是八点多了。这时点燃一盏煤油灯,草屋里才有了一点淡淡的光亮。在淡淡的光亮下,我自个在想:通知书怎么是由村里传来?应该是学校传过来吧,难道说我考的不好,或是什么原因?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心想不去多想了,只要我能去上高中就行了。
随后,我听得我妈对我爸说:“明天早上你跟邦船上街,挑一担(100斤)小麦卖钱,回来请一请村干部,我们不要把话把人家说我家不懂理。”上街就是到当时的兴化县老城区。邦船是私营业,每人乘船的船费要一块二毛钱。它是木制船,约5吨承运重量,划桨、扬帆、撑篙运行,上街路程大约12、5公里。
我爸接话道;”家里只有三担小麦,买了一担还剩俩担,一家六口人到时候吃什么?”我妈接茬道:“到时向人家借。”我爸说:“说得容易,欠人家的大米没还清,到时你还想跟谁借?年年是超支户,分粮少,不够吃。海中他这么大的人了,也能下田干活,就不要去上什么学了。我也是一肚子的文化,不是照样下田!”就这样,他俩相互争理,一个不让一个,争的各自都很愤怒,相互对骂,最后还打起架。我怕他俩打架会成祸事,就说:“你们不要吵了,等到开学时再说,我也不同意买粮请客。”我妈也知道买粮不好,心里放不下我,怕得罪了村干部会误了上学的机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执意要这样做的。我把他们俩拉开了,我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一片茫然。
当天晚上,调和了家庭气氛后,已接近十点了。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就信步到外面走了走。走着走着过了村东小木桥,在圩堤上有气无力地徘徊不定。月亮挂在天边,像拉长了脸,不是圆圆的。时而躲在云层里,暗淡了许多,近尺难见。时而走出了云层,又有一丝丝亮光,看得堤上的芦竹,纹丝不动的守在那里。
我在想,我要做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像教学的老师那样,风度翩翩。将来以后,自己也能成为有出息的老师,培养下一代,在三尺讲台边绽放人生精彩,该多好啊。为什么我就这么难呢?有了入学的机会,家里这么穷,是去上高中还是不去呢?在问自己,拿不定主意。问月亮?月亮不语。问苍天?苍天太远也不听,不襟暗自默默地流泪。激动的心情和愁肠,在脑海里如翻江倒海般地斗争着。许久后已是深夜了,还是找不到答案,只有带着思绪万分的我,就这样泱泱地回家了。

作者简介
解海中,江苏兴化人,1957年9月生,76届刘六中学毕业,个体经营,爱好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