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稻花香（下）
深呼吸
莲香起了个大早，撒了一瓢谷在院子里，到处觅食的鸡公鸡婆们都扑棱着翅膀朝主人围拢。莲香指着跑在最前面的翘尾巴公鸡骂道：“你吃的最多，又不下一个蛋，还整天欺负花花她们，今年过年第一个杀你！”公鸡并没因为挨主人骂而低调一点，反倒还“咯咯咯，咯咯咯”地唱起来，完了还拉下一大泡糖鸡屎，又旁若无人地把一只芦花母鸡扑倒在地。
莲香嫌弃地朝公鸡啐了一口，她惦记着医院里的梅子，不知道她还好吗？赶紧进屋，背上孩子，想了一下又在小竹篮里装了一些鸡蛋。骑自行车去又怕把鸡蛋打破，正踌躇不前，村里的瓦匠刘双喜骑着新买的嘉陵牌摩托车路过，莲香赶忙喊道：“双喜哥，你是不是去镇上？我去医院看望梅子，带着孩子还有鸡蛋不方便骑自行车……”
刘双喜是村里的瓦匠师傅，在镇上承包了工程，听莲香这样说，就搭上莲香往镇上而去。
医院里没有多少人，郭德利歪在一空床上打盹，郭妈妈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媳妇，梅子昨天晚上剖腹产下一个女儿。见莲香来看她，梅子本能地想起来打招呼，无奈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莲香让她不要动，把带来的鸡蛋拿出来要郭妈妈去医院对面的餐馆煮了来，喂梅子吃。
等梅子睡着，莲香推醒郭德利道：“梅子身体太虚弱，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落下月子病。你跟维福这么好的朋友，有困难我们自会帮忙，你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郭德利无地自容，双手抱头像个孩子一抽一抽地哭起来。这时候进来一个医生递给郭德利一张单子，叫他快去财务室办理。原来梅子做完手术，已经没钱，医院通知家属续费。
郭德利接过单子，呆若木鸡。看到他一脸的茫然，莲香立马明白了，赶紧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块钱递给郭德利道：“你先去交费，等梅子硬朗一点你再去派出所，争取宽大处理！”郭德利用颤抖着的双手接过钱，百感交集，莲香居然没有责怪他，还大老远的来探望自己的老婆并出手相助，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改过自新、从此戒赌！
二
邹贵和张维福一觉醒来，棚子外面已经来了好几个帮工的，他们赶紧招呼大家把船上的肥料、农药卸到岸边。又安排人施肥的施肥，喷药的喷药。三天时间，施肥、喷药这两件大事就做完了。张维福撑了船去他布下的迷魂阵里捞鱼，今天要回家，迷魂阵里的鲜鱼虾可以带回去给莲香喂着平时慢慢吃。
田埂上，邹贵放眼望去，无垠的禾苗在风中点头向他招手，池塘里刚露头的小荷，几只蜻蜓争着想在上面歇脚；蜷曲着身子的荷叶吸引了他的眼球，他心里一动：“抽一些新鲜的藕带给莲香尝尝鲜，她肯定喜欢……”
张维福收获颇丰，把船回转停靠在棚子附近，上岸叫邹贵快点。邹贵从棚子里出来，只穿了一条短裤，他把长裤裤脚打了个结，抽到的藕带都装在裤腿里。二人开怀大笑，心情好到极致。二人替换着撑船在隆兴河上缓行，看到岸边有鸭子戏水，放鱼鹰的老汉在渔船上抽着旱烟，不远处堤梗上有水牛边吃草边用尾巴赶着蚊蝇……
邹贵回到家里，夏书记就送来了一封信，是他大姐寄来的。刚好张维福来喊邹贵去吃饭，就把夏书记也请了去。
莲香手脚麻利，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盘鳝、煎鱼、清炒藕带、拍黄瓜、西红柿黄骨汤，还有一盘虎皮青椒……邹贵眼睛放亮，他可是第一次品尝莲香的厨艺。
大半壶监利粮酒被张维福倒了三碗还剩小半，三个人边喝边聊。夏书记道：“维福，你湖田里的问题基本上解决，郭德利这事我们还得斟酌一下。听刘队说他偷钱数目大，可能要判几年。”
邹贵听说要判几年，没什么表情，心里觉得就应该这样，谁让他偷莲香的钱！他把一条盘鳝脊骨咬住，用筷子把头夹紧了使劲一拉，盘鳝就撕成了两半。
张维福赶紧端碗敬夏书记道：“这事还要劳烦书记去说一下，郭德利本性不坏，只怪赌博害人，他是鬼迷心窍。再说梅子刚生孩子，郭妈妈年纪又大……就不能从宽处理吗？”
夏书记摇了摇头道：“你人好我知道，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偷钱是违法犯罪，我也只能说他是初犯，认罪态度好，看到时候能不能判轻一点。”又问邹贵：“你姐写信有什么事啊？”
邹贵见书记问，把信拿出来拆开。原来是他姐夫生意越做越大，看邹贵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想让他去帮忙。最近又看准一个铺面，说要是邹贵愿意，他姐夫可以支持邹贵开一家店，做什么由他云云……
邹贵不以为然，今天的菜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他舀了一小碗黄骨汤喝得津津有味。张维福敬他道：“邹贵，你开店有人帮你，这是一个好机会，到时候发财了可不能忘了我们！”
邹贵喝了一口酒说：“我一个人不去，要是张维福你去的话，咱俩合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夏书记也觉得张维福人品好，吃苦耐劳讲诚信，做生意肯定行！只是还有那么多田，还有莲香、孩子……
果然，张维福喝了一口酒就道：“我还有那么多田，莲香、孩子。再说我准备今年秋收后把房子翻修一下，做生意是要本钱的，你先去看看，可以，你就一个人做，不行你就给你姐帮忙吧！”
书记眼睛一亮道：“邹贵你先去，张维福家的田还打几次药就可以收了，反正可以请人。要是你姐夫支持你跟人合伙，维福就先不修房子，莲香带着孩子去给你们看店做饭，岂不是好！”
邹贵听说莲香可以去就来劲了，马上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明天就去，你等我的好消息！”
三
梅子刚满月，郭德利就去了派出所，考虑到他认罪态度好，又是初犯，只判了他两年有期徒刑。梅子含泪给女儿取名“曲曲”，这是提醒郭德利，因为他的糊涂，她跟女儿才受到了委屈，要他积极改造，她跟女儿在家里等他回来。
稻花飘香的日子，邹贵回来了。他首先去张维福家，莲香背着孩子刚从外面回来。看到风尘仆仆的邹贵，她给他倒了一碗“三匹罐”茶说：“这茶解渴，你咋回来啦？”
邹贵接过茶连喝了几口才说：“成了成了！我回来找张维福商量开店的事情，他人呢？”
莲香心里一喜马上说道：“这几天稻谷扬花进米，他守在湖里呢！”邹贵在莲香的俏脸上收回眼光，搁下茶碗就往湖田奔去。
邹贵老远就看到张维福拖着一把锹，在田埂上巡查，有些高一点的田还要抽水。稻田扬花进米的时候田里的水要不大不小，才没有多少秕谷。看到邹贵风风火火，张维福只愣了一下就笑着招呼他在田埂上坐下，递给他一支“襄阳”牌，一边用打火机给他点烟一边问：“咋样？去了那么久，还习惯这“襄阳”不？”
邹贵兴奋地吸了一口烟道：“门面已经装修好了，离我姐不远，姐夫开始不同意我找人合伙，我姐说你人品好，跟你合伙没错他才肯答应。我也不知道他的生意现在做的这样大，他一下子就借给我二十万本钱，我马上就回来找你，我们商量着看做什么生意好！”
张维福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借了二十万？他的三百亩湖田收了全部投进去也只十万左右，他犹豫道：“你有这么多钱可以一个人做了，忙不过来就请人，我没有这么多钱投资！”
邹贵劝他：“这二十万我先出，算我们各十万。你田里水稻长势喜人，肯定高产。等你收了就还给我，以后赚了我们再一起投！”
张维福知道邹贵是真心邀请自己合伙，再不推辞。当即答应等几天稻花开过了，他就随邹贵一起去云南，那个让人向往，充满机遇与挑战的西部城市——临沧。他并不知道一篇西部沉浮正在等着他来谱写！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