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故事

风   案

                       缪荣株

从前有个书生中了举人后当了县令，一心要为民做主公断案件。可是他上任几天，也没人告状，感到很冷清。

一天早晨秋风乍起，他端着白铜水烟壶一边吸烟，一边踱着方步。踱着踱着，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风，刮到县衙里来了。那股风卷着衙门前两只荷花缸里的枯枝败叶和尘土，在天井里打转发出“唔唔”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妇人在嘤嘤哭泣。县令感到好生奇怪，就对那股风说：“风，你若有冤屈的事就围着天井顺转三圈。”县令的话音刚落，那风果然顺着天井转了三圈。县令越发奇怪说：“你若再倒转三圈，我就替你伸冤。”那旋风吹到西墙角陡然倒转过来，又转了三圈。县令不禁眉头紧锁，手托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大早，县令亲自击鼓升堂。16个衙役分立两旁，个个都纳闷，无人告状，老爷怎么自己击鼓升堂呢?就在这时，县令点名陈捕快，向他递上传票。陈捕快是捕捉犯人的能手，立即接过传票，一看傻眼了，传票上写的是要拘捕“风”。县令见陈捕快犹豫，惊堂木一拍，限他三天之内捕到“风”，如若捕不到，责打200板。

陈捕快拿着传票一肚子心思回到家蒙头大睡，眼看快到期限，这风如何捕得?捕不得风那200板岂不将屁股打烂了?正在犹豫不决时，有人出点子说，何不脚底擦油——溜！

陈捕快收拾停当，告别家人，拎了个包袱离家逃走，走不多远迎面遇到休假归来的李捕快。李捕快看他这副模样，就问他到哪儿去？陈捕快拿出捕风的传票给李捕快看，李捕快还未接到手，一阵秋风将传票吹落在地。陈捕快赶紧弯腰去拾，谁知那传票却像长了脚似地和陈捕快开玩笑，刚要拿到手又轻轻地飘起。陈捕快追呀追呀，传票就这样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捉弄着陈捕快，把个腿脚灵便的陈捕快直溜得气喘吁吁的。当陈捕快快要抓到传票时，传票又飘悠悠落到了一条河里，停在水面上。陈捕快心里那个高兴，哈哈，这下飘到了水里你可就飞不起来了。陈捕快蹲在河边上，伸手去够传票，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够不着。陈捕快折了一根三尺多长的树枝帮忙，还是不行，那传票又慢悠悠地向水深处荡着。陈捕快想，今天惹了鬼怎么的，那么多凶悍狡猾的罪犯都没有逃得过我的掌心，我就不信我个大活人抓不到你张纸片!陈捕快将鞋袜一扔，把裤子卷到大腿根部，可是，他涉水荡起的水波将传票一漾一漾地又向河中心漾去，用上树枝，还是差那么一点点。陈捕快真是个烈性汉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脱光了衣服“扑通”一声跳到了河里，一下子游到了河中心。此时已是深秋时分，陈捕快冷得上下牙咯响，终于够着了停在河中心的传票。这时他感觉到传票下面的水中有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上面还带有一个很大很长软乎乎的物体，凭经验断定是人的尸体。

陈捕快飞快地回县衙向县令回禀了情况。县令立即派人用滚钩将尸体和一石磨捞了上来，原来，一具30多岁的女尸绑在了一扇石磨上。县令分析：这小石磨只有磨豆腐的人家才有，它的主人是谁呢?县令吩咐师爷，将小城东西南北所有豆腐店主都请到县衙议事。师爷对大家说：“老爷说了，世界上三件事最苦，撑船打铁磨豆腐，现在豆腐价太贱，老爷想提高豆腐的价格。大家说说看，一斗黄豆能做多少块豆腐？”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黄豆能做多少。黑豆能做多少。众人议来议去，大致的情况差不多。师爷提醒大家，县老爷说，算帐的时候，磨子的损耗也要算在内，于是大家自然地谈起石磨的价格。可是众人说，这么多年来都用的是祖传的石磨，不知现在石磨是什么价格。有一个老者说只有城东何二豆腐店新近买了一扇磨。师爷问何二怎么没有来呢?答说，何二派7岁的儿子来了。师爷宣布，豆腐的价格要等问到何二买的石磨的价格才能定，于是众人散去，师爷留下了孩子。

师爷和众人商议的时候，县令就躲在板壁一边听，众人散去的时候，他已关照厨房准备好了一顿孩子喜欢吃的饭菜。县令拉过孩子的手问：“你爹呢?”“在家。”“你娘呢？”“娘到婆婆家去了。”“走了多长时间？”“一个多月。”“你爹和你娘好吗？”“不好，娘说爹在外面有人，娘常常夜里哭。”县令说：“见到你娘能认识吗?”孩子点点头。“马上让你看一个人，但她不是你娘，你不要哭，好吗?”孩子又点点头。县令拉着孩子的手，走到停放女尸的房间。孩了一见女尸，“哇”地一声大哭，跪下用膝盖当步移到女尸面前，趴在身上哭得人人抹泪。

县令立即拘捕了何二。何二来到县衙大堂，看见跪拜老爷的拜毡儿不是革做的，而是沉尸的石磨。何二叩头如捣葱：“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姜堰坝口故事》书稿  原载《传奇故事》

   作者简介

     缪荣株，男，1944年1月生，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人，1968年12月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姜堰区作协副主席。主编《泰县金融志》《姜堰名人》，分别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凤凰出版社出版。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报告文学》《中华散文》《雨花》《福建文学》《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中央、省、市报刊发表文学作品700多篇，多篇获全国、省市奖，30多篇作品被《散文选刊》《今日文摘》《小说精品》《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民间故事选刊》等入选。出版小说集、散文集5本。2020年第四期《今古传奇》，2020年6月中国作家网发表长篇小说《银行风云》。此外，60万字纪实文学《胡锦涛和姜堰》，主要叙述高祖胡沇源13岁 在清·道光年间（1833）到苏北东台茶叶店学徒，一直写到胡锦涛中学毕业，其间126年的家族史。纪实文学从2018年1月27日每周六在加拿大多伦多《大中报》读书栏目发表，至2020年11月5日已发14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