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望】

文/翟明彦

记得小时候

奶奶的右手拄着拐杖

左手拉着我的小手坐在巷口的石头上

她用手指着西边的方向

轻轻告诉我：那是你小姑住的地方

姑姑和姑父响应国家号召

随生产建设兵团去了新疆

奶奶听人说

新疆在太阳落下去的地方

姑姑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没回故乡

每年只有书信来往

交通不便，也不知她住的地方是否荒凉

奶奶知道女儿是去支援边疆

每天都盼儿归向村西口张望

“多远的地方是新疆？

太阳落下去不过一晌

为啥我不能随太阳去看望自己的姑娘”

奶奶跺着缠足的三寸小脚

似乎要追赶太阳

唉！都怪自己这不争气的残腿

还有这不给力的拐杖

从初春的暖阳盼望到秋风发凉

冬日的一个午后

奶奶仍站在巷口向西张望

急然听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

邮递员叔叔拿出一张汇款单

递到奶奶手上

“大娘，这是你女儿寄来的二十块钱，来自新疆”

奶奶颤抖的双手接过汇款单

有两行热泪滴到纸上

“今年又不回家看娘

你可知娘有多么把你想”

“大娘，新疆离咱家太远，

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一趟，

您回家吧，千万别着凉”

邮递员叔叔已骑车走远

奶奶还是无助地向西张望

村西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奶奶急忙站起身，手搭凉棚用昏花的眼睛向西打量

“快，孙子，那是你小姑，

是我的小姑娘”

奶奶拉着我的小手迈开三寸小脚就往西走

我连忙递给奶奶因着急忘了拿的拐杖

走近了才看清是本家的婶娘

奶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沮丧

盼啊盼，望啊望，

望穿秋水，寸断肝肠

直到奶奶去世，

未见到她远在新疆的小姑娘

奶奶的眼睛，

临终都没能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