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升华的孝道
——读戴永久的《我的百岁父亲》
高太东
通读戴永久先生散文集《我的百岁父亲》两遍,我的心潮起伏。首先想到一个“奇”字。
就整个社会而言,有《我的百岁父亲》的人並不多,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百岁母亲”。即使有,又有几人能用父母的一百个亲历或亲叙的故事写成一本献给他们的书?那么戴永久为什么能?我作了一点思考。
感恩是基础。戴永久不忘1958年考上初中,为凑学费,父亲将母亲陪嫁的橱柜箱的所有铜件撬下来变钱;1961年,他在校饥饿难忍,父亲往返十多里送给他扛货得到的豆祸腐汤------所以当他的父母年老时,戴永久虽公务在身,仍抽出时间为父母体检,看病,退休后更是与弟弟们轮流住在父母身边,並带他们玩遍京、宁、苏、杭等十多个城市,实践了“父母把我们养大,我们陪他们变老”。
留心是前提。戴永久传承了中国文人的一大特点:善于记录。除平时的耳闻目睹外,在培伴的十多年里,他还记录下父母乐于涝叨的往事。
创意是突破。艺术就是在平凡中找到不平凡和不平凡中找到平凡,戴永久善于发现平凡的父母身上不平凡的经历、技能和思想,並用有温度的文字回报父母。
戴永久详尽叙写父亲“平凡中的不凡”:他上过两次不足四个月的“寒学”,学历不足“一年级”,不会写字,却能看书、唱书、背佛经,能说《岳傳》《隋唐演义》等14本书,特别是一些高中生、大学生头疼的冷僻字,他常能相告;除了种地,他还在10岁搀瞎子算邻,13岁扬中洲上放牛、21岁上海拉黄包车,干过做米、做生意(贩粮、蛋、布等)、推车、行船、搬运、养猪、盖草屋、木匠、瓦匠、篾匠、拜忏、放焰口等等行当;洲上放牛差点淹死,兵荒马乱贩盐命悬一线,挖黑土险些被埋;撬铜件送儿读书、编竹篮巧度荒年、屡上当不却人情------故事里有机智、有隐忍、有苦难、有向往、有清新迷人的风光、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常常令我不忍释卷。
戴永久喜欢用“土话”,如“侉屋”(不安尺寸的大屋)、拿人(难度高的活计或技术)、走了眼(差错)、不对话(不妙)、不肯松口(不答应)、悬空跟斗(如借钱做生意)、放他上学、亮铮铮、任头砍毡帽、不曾空过手、穿钉鞋带拐杖——把稳等等;他善于“白描”,如写父亲撬橱柜铜件“闭着眼咬着牙”,大寒天落水后“手舞足蹬,三划两挥上了岸”,往家里跑“高一脚低一脚”等等。这些语言生动、形象、亲切,像在家乡运河里淘洗过,清爽爽的,又像在草屋里的铁锅中烧煮过,热烫烫的。
此外,书中对旧时去除稻壳的砻子、磨糁儿的磨子、推人和货的独轮车等的制作材质、尺寸、要领、使用等都有详尽的描写,简直就是一份“非遗”。全书字里行间散发着人间的温情,蕴藏着古老的哲理,闪烁着人性的光芒,真正达到了文学大师汪曾祺遵循的一句话:有益于世道人心。
掩卷静坐,平凡父亲的传奇,百余年跌宕的社会画卷如在面前。《我的百岁父亲》是中华民族传统孝道的升华,是一本难得的书。

《我的百岁父亲》作者近照
本文作者简介
高泰东,1948年生,江苏姜堰人,1966年高中毕业遇高考中断,后种田、铺轨青藏线等;1977年冬考入南京农业大学;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出版《走近全球茶花王》《1966年我们读高三》(莫砺锋作序)等5本,125万字,省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