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乡随俗在藏乡之四
戴永久
民族情感——在相互理解中升华
“我是西藏人,我是西藏干部”。这明快的主导思想不仅激发了我们援藏干部克服困难,做好工作的无限激情和责任,而且自然天成地拉近了汉藏同胞之间的距离。
初次看到藏族同胞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发式,我也犯过嘀咕,对县、区机关所在地连个旅馆、饭店、浴室、理发店也没有,也觉难以理解。更让人费解和不可思议的还有藏区男女外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一般同行同宿,习以为常,不足为怪。还有信宗教、吃生肉、喜喝酒、少沐浴等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对西藏的实际情况逐渐了解后,感到藏族同胞在高原缺氧、交通闭塞,人烟稀少、生产力低下,物质匮乏、简陋落后的环境和条件下默默无闻地建设边疆、守护边防,让人敬佩。
有些县、区每年大雪封山在6个月以上,此期间可谓与世隔绝。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千百年来,藏族同胞以惊人的毅力,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理喻和忍受的巨大痛苦和牺牲,实属难能可贵、可歌可泣。
不是他们不会享受打扮,而是他们没有条件去享受打扮。在当时,一个单位能配一套理发用具,头发长了相互剪剪已是不错,有不少牧民家中连普通的剪刀恐怕也难以找到。不是买不起,而是买不到。

当时县、区供销社卖的都是由内地三大直辖市特别供给的,在内地也十分紧俏的药品和日用品。但遗憾的是,因交通不便、物流不畅而品种单一。例如布匹,一般只有红白黄黑几种,鞋子每个品种只能分到一两个尺码,无选择的余地。千篇一律已就不足为怪了。
你听说过要饭吃光荣吗?在西藏就是如此。在西藏手戴金表金戒指要饭吃,光明正大,习以为常,非但不受歧视,反而受人尊重。受其影响和熏陶,援藏干部中也养成了“吃麻雀会”的习惯,每到一处,三两老乡聚到一块,主人会与众人一道,翻箱倒柜,倾其所有,尽兴方休。
在西藏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只要说汉话的就是老乡。每次聚会结束,众人拍屁股走路,无人道一个谢字。下次到你那里,如法炮制。看似粗俗,却情深意切,回味深长。
藏族同胞对共产党、毛主席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有着特殊的深厚情感。在西藏,你说其它什么都可以,但你千万不能随便对共产党、毛主席和中国人民解放军说三道四,如有“冒失鬼”犯戒,轻则嗤之以鼻,重则跟你玩命、与你没完。
随着对西藏了解的不断加深,民族情感也在亲密相处中得到升华。我时刻寻思着用内地已有的科技知识和成熟的做法、经验去改造、取代当地由自然、环境、历史和人文客观条件限制所造成的差距和不足。
开始,我感到藏胞不管运什么东西都是用肩背,劳动强度大,工效低,而且比较的肮脏。实在不如内地用担子挑好。就想要他们改。藏族同志说恐怕不行,不信你先试试。果不其然,在高原缺氧的环境下,空手走动,尚感吃力,何况负重后人的重心不易平衡,担子前后负重,人为增加了平衡的难度。崎岖不平的山路又使担子前后受阻,顾及不暇。高原山区挑担,实在是“头顶碓臼做把戏——吃力不讨好”。对于他们不论男女老少干活时,每人背后,都披有一张或大或小的山羊板皮,还有的用牦牛皮,既挡脏,又御寒,也就不难理解了。
还有工具,一根折弯了的耙头钉,装在短短的木柄上就是锄头,锄草时尖尖的锄尖,在时有石块掺杂的沙质梯田里行走自如,不经意间灵便的将杂草长长须根钩出,暴于光天化日之下,似有巧夺天工之妙。所用的斧头也跟我们在历史博物馆看到的一模一样,俨然是一把特制加重的短柄锄头。这还能用嘛?
藏族同胞讲,这种斧头是文成公主进藏时带来的,沿袭千年仍然实用。以前也有人引进内地斧头试图更新换代,后终因“水土不服”而流产。

到西藏不久,江苏一同援藏的二位领导,让我在加查做“沤制草塘泥”的示范,吃尽了千辛万苦,却变成了“教条主义”的活教材。二位领导都是农业生产上的行家里手,农区因缺肥而影响粮食产量的矛盾,让他们寝食不安。看到我区田间地头杂草茂盛,不由喜上心头。拔草沤肥,变害为宝,一举两得,岂不乐哉。他们亲临现场,指挥操作。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半天,一大堆绿肥就已到手。
首战告捷,我等喜不自禁。接下来,我又忙乎了两天,才将草塘做好。一段时间后,又加草翻制一遍。万事齐备,只等发威。秋收秋种时,农活集中,劳动力特别紧张。集体和户上的家积肥牛羊粪也难以运尽。当我提及草塘泥时,他们坦诚、客气地说:“戴书记,说实话,不用说忙不过来,就算真有劳动力,牧场上牛羊粪多的是,随便运一驮(因在山上必用马驮)来用,肯定比20驮草塘泥要强。如何处置,听你安排。”我听后,心头一震,当即答到,既然这样,不必运用。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当时过于自信,过于自作多情,亏的及时“刹车”,始得少留笑柄。
我在藏工作时间短暂,沟沟坎坎,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并无多大建树,充其量也就尽了一个援藏干部应尽的责职。可在内调的过程中,西藏地方组织,特别是藏族同事们集中休息,帮我作内调准备。送土特产、赠纪念品,钉包装箱,商量今后联系方式整整忙乎了10几天。原定援藏5年为期,加上期间的3次休假,故预计为7年时间。我也将进藏时带去的蜂蜜、花生米等食物和备用的皮鞋、袜子和当地可用的衣物、手上戴的一块钟山牌手表及相伴相随、爱不释手的一架红灯牌小收音机等,悉数留给他们。下乡时置办的那些行头的归宿,也就不必在书中交待了。
内调后,我一直和藏族朋友保持着书信、电话联系。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西藏和内地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有那浓烈的汉藏民族情谊,伴着时代的步伐,与时俱进,永驻心田。

个人简介:
戴永久,男,汉族,194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曾任小学教师,5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县、市两个部门负责人。2004年退休后从事文学习作先后在"江苏生活快报""江苏散文报""山西科技导报""泰州晚报""姜堰日报""溱湖""罗塘"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100余篇。现为江苏省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