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有的人的生命

文/周小夏

北风冷飕飕地

迎面吹来。

夜晚的大明湖，

异常寒冷。

站在湖边的大柳树

一个寒颤，抖落了些许柳叶。

它对着身边那些

比他矮的柳树问：

谁记得，我在这儿究竟站了多少个冬天？

什么时候？是谁？

把这些五光十色的灯压到我脖子上的？

我不想驮着这些怪物，闪得我眼睛发花！

柳树先是一片哑然，

而后窃窃私语：

我们正在羡慕你呢！

你五光十色的身躯，

变成了楹联上的风景。为柳而来的人

长久地为你驻足。

我想快点长大，

长大后变成你！

那又怎么样？

就这样年复一年

站成对联里的风景？

然后，默默地老去？

没有人认识你；

也没有人记得你。

“你是我的初恋！”

不远处，一对暮年的老夫妻，牵着手

跌跌撞撞地朝大柳树走来……走近。

她对着大柳树说：

我和这死老头子第一次约会，就在你身边。

老头迟疑地侧过脸，

一脸茫然。

她问：

还记得这棵柳树吗？

他目光，模糊成泥沙。

看你，一场病把什么都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

你也忘了？

这儿，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柳树下，你吻了我。

她冲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吧唧”一下。

红晕，立刻

填满了沟壑。

老头干瘪的脸上荡起

一朵

羞涩地桃花。

他终于开口了：

那是夏天。

这棵柳树，它那会儿特像你

站在湖边，

长发飘飘，

戴着满头的绿发夹，

对着湖水在臭美。

你看，它现在

还是像你

站在这里，

满头的绿发夹

褪了颜色，

就是不肯摘下来！

它在等……什么？

他站在大柳树下

指了指湖水，

回头望着她。

你还记得？

还是你又想起来了？

老太婆眼里有光

在寒风中闪烁。

她拉起他的手，环抱住柳树，喊到：

它在等大寒送来的

那面镜子！

柳树不再寂寥。

即使，不在

“三面柳”中，也在

有的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