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是松籽惹的祸
文/冰魂雪魄

(一)
“松籽儿,松籽儿,个大、饱满,嘎嘎香”。下班回来,刚下客车的老王被诱人的叫卖声吸引。″多少钱斤?”“30,来大哥先尝尝。”穿着军大衣憨厚的卖货中年男人拿起袋子里的小盆,让老王在小半盆的松籽里随便抓了几粒。
这时,远处一名边走边打电话穿着时髦中年女人来到近前,边收起电话边问:“松籽怎么卖?” ″30”。女人又指着袋子问:“是30这些?还是30一粒?还是30一公斤?” ″大姐幽默,真会开玩笑,是30元一斤”。买货男人笑着说。“那我也尝尝”。女人边说边在小盆里抓起了一小把。“嗯,真挺香,能不能便宜点?我多买点”。女人边吃边赞不绝口边讨价还价。“你们没问问别人都卖多少钱一斤啊?别人都买5、60,我这是别人兜货剩下的底儿,便宜处理下得了。”卖货男人解释道。
老王寻思:自已老丈母娘爱吃松籽,虽然每月媳妇给的零花钱不多,只要老丈母娘高兴了,媳妇也就高兴了,只要媳妇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多给点。
老王打着如意算盘上前也帮着女人讲价:“如果再便宜点,我也买点,你看怎么样?”卖货男人卡么卡么眼:“我这人不磨叽,一百元四斤,不能再便宜了,要就要,不要拉倒。”女人瞅瞅老王,老王微笑着微微点头。女人好象经历了一场思想斗争后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好,先给我来4斤”。称完秤,女人上下兜里翻了一遍后说:“去接孩子,走的匆忙,穿错衣服了,钱没带,我给你扫微信吧”。“我就出来卖这点玩意,也没制作微信卡”。卖货男人说。“那怎么办?”女人显得很着急。“这么着吧,你家离这多远?如果不远的话,您先去把孩子接回家,然后再来取货”。卖货旁边的又一个男人出主意。“好,先给我放一边儿,我一会儿来取,我家就住在对面楼的后楼”。女人指了一下对面的楼,匆匆走了。
老王这时才插上话说:″给我弄二斤″。″二斤?二斤就不是这个价了″。“你看,这不是我和那个女人共同讲的价吗。” “好好好,但你跟别人可别说是这个价买的。”卖货男人叮嘱。
老王付了钱,把松籽给老丈母娘送去。吹着口哨回到了家里。等着爱人知道后,对自已进行奖励和爱的感动。
(二)
第二天,老王下班尚未到家,在小饭店打工的爱人雅云给老王打来电话:“老王,下班没?”“正往家走,什么事儿呀?”″回来你就知道了”。爱人没说什么事,挂断了电话。老王狐疑的回到家里,见爱人正在家里收拾给老妈洗的衣服。问道:″咋没上班?”“去了,我二嫂打电话说:老太太在家作呢,让去看看,还特别提到了让我俩一起去”。爱人心情不太好,没多说其他的事。
老王与爱人来到二舅哥家,见患小脑萎缩的老丈母娘双手扣着拇指窝在炕上,面现惨容。炕上散落着几枚松籽。
要说起来老太太这辈子也真不容易,早年丈夫死于社会主义建设大潮中的工地,留下了五个子女,二男三女。为拉扯这五个孩子,先后三次改嫁,虽然都没领证,但三个男人去逝后也都留下了些积蓄,正是靠这些积蓄先给大儿子成了家。,大女儿,二女儿先后远嫁,小女儿就是老王的媳妇---雅云,并且五个子女的家境都不是很好。更闹心的是俩儿媳妇一个比一个泼辣,对老太太总是不冷不热的。
为给二儿子结婚卖掉了房产的老人一直租房子住。其间,虽然想再找个人俩人相互帮衬着过日子,为的是考虑儿女不必为她操心,但男方一听说是她,头都摇得象拨浪鼓似的,更有甚者说她颧骨高,天生克夫相,要不然也不能找了四个男人都死了。老人无奈,只好自已单独过,可一年前又得了小脑萎缩,逐渐丧失了自理能力,所以就在俩儿子家轮流住。
雅云问:“二嫂,我二哥呢?” “早不死,晚不死,出差了”。二嫂恨恨的道。“这老太太到底咋回事呀?”雅云又问。“一提起这个我就生气,我昨天下午打完麻将回来,就看见老太太坐在那,捧着大拇指,饭也不吃,问她咋了,也不说,就说′疼’。我仔细一看,是大拇指扒缝了。坐那一宿也没睡觉也没动地方”。二嫂解释道。随后又骂道:“不知他妈哪个挨千刀的给老太太拿的松籽儿?老太太的手就是扒松籽儿扒的″。老王讪讪的道:“二嫂别骂了,松籽是我给老太太的,考虑到老太太爱吃就卖了送来,剩下的我这就拿走。雅云,你哄老太太吃点饭。”老人吃完饭后,老王和媳妇刚走出门外,就听二嫂又念起了三七:“想孝顺就卖点好的,别弄些水货糊弄人,一把磕出俩瓤儿,扔大道都没人捡,沽名钓誉,净他妈没事找事。”老王走出了较远,冷冷的回了句“买的总比不买的强”。老王媳妇听出了问题,从塑料袋里抓出了一把松籽边走边扒。虽然不止扒出俩瓤,但是,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半瓤,三分之一的瘪子。心里生气,问:″老王,你在哪卖的?多少钱一斤?”老王见媳妇生气了,就把买松籽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媳妇数落道:“老王,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上这个当,那个女的明显就是个′托′,这都看不出来?!” “我不寻思给你打打溜须么,再说,你一个月就给我一百块零花钱,我也没那么多钱呀。”老王说完,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你赶紧给你二嫂打个电话,告诉她别出去瞎他妈逼逼,太他妈丟人了。” ″就她那嘴,可能吗!”媳妇虽然消了气,但很郁闷。“这事办地……,唉……″老王长叹一声,憋气又窝火。
注:念三七——东北话,指说一些埋怨人或刺激人的话。
(三)
此事之后,就是邻居、朋友等见面打招呼,甚至是微笑,老王都觉得里面含着嘲讽的意味。好像自已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老王怎么想怎么憋屈,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伙骗子理论理论。
于是,老王每天下班之后就有目的的到各集市或道口、路边转悠。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正是星期六。老王考虑快到元旦了,去河北狗市(以前以贩卖狗为主的集市,每星期六只贸易一上午,后来衍变为综合性的集市,但时间没变)买些冷冻的食品,免得到时候又涨价。
他刚走到集市入口处,就听见悠长的叫卖声:“松籽儿,松籽儿,粒大、饱满,嘎嘎香。”老王浑身腾起股愤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连叫卖的口号都一样,一定是这伙人。老王边走边想:不能太鲁莽了,先弄清情况再说。老王走到一所破房子前的货摊前,清理的积雪在两彻堆出雪包,离集市中心地带较远,显得较冷清,但仍然有几人聚在跟前。见卖货的是一男一女俩中年人。男人较瘦,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女人虽然穿的很时尚却不是那个“托"。见有人买,有人讨价。
老王凑上前问:"多少钱一斤?”男人答:″30,就剩这一袋了,不买就没有了。”老王暗想,要价都一样,再验验货看看。于是,左手拿起袋子上的舀货盘,右手狠狠的向下掏去。卖货男人一把抓住老王的胳膊,瞪眼问道:“你干什么的?要买就买,不买别在这瞎豁楞。老王道:″我看看你的货怎么样?”“怎么样跟你有鸡毛关系”。男人语气不善。老王强压怒火道:″我怀疑你的货有毛病。″″呵呵,我他妈看你还有毛病呢,你他妈不是来买货的,是他妈专门来找茬的。”男人说完伸出一只手薅住老王的前襟。老王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左手也拽住男人的衣领,右手握拳上去就是一个点炮。但是男人把拽衣裹体的另一只手松开,老王因左手用力过猛把男人的羽绒服扯破,身体也因为失去着力点向后倾仰,右手自然也就打空了。男人顺势来了个″金蝉脱壳”挥起羽绒服从老王的头上罩下。这时,老王只觉着一股大力从后腰上传来,伴随着疼痛后倾的身子向前扑倒,却顺势把男人扑在身下,紧接着有重物雨点般的向老王头上落下,所幸扑倒时脸部朝下,又有羽绒服的遮挡没打着脸,虽然头上起了几个包却没出血。待老王撕下羽绒服时,附近已经没人了,连秤与松籽都不知去向。老王气急,挥手向身下的男人打去,边打边问:″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卖的是不是假货?”俩人撕打着在雪堆里滚动,集市中心的人向这边蜂拥,有人上前将俩人拉开,有人询问,老王与男人边对骂边讲述经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持一辞,互不相让。
注:豁楞——东北话,攉拢、搅和的意思。
(四)
不一会儿,远处驶来一辆警车,下来四名警察,简单询问事情的经过后将二人带走。
来到派出所,搜身后,各有二名警察将二人分别带到二个室内做详细的讯问笔录。讯问完后,民警让老王看看所问所答是否一致。老王仔细看完了讯问笔录,确认无误后在民警的指导下签了字、按了指印。
做完笔录又有四名警察带二人到医院各自做了体检,然后又带回了派出所。
在区分局开完会回来的所长听取了民警的汇报,又仔细看了二人的讯问笔录,将二人″请”到所长办公室。所长问:“谁先动的手?”老王答:″他先薅住我的衣服。”男人分辩道:″他不买货,瞎豁楞,还说我的货有毛病,我只是想扒拉他让一让,别影响我做生意,我可没动手,结果他上来就打我。”所长又指了指老王问男人:“他后腰上的伤和头上的包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上来就打我,把我的羽绒服扯破了,还把我打倒在地。再说了,我在他对面怎么能打着他的后面,我倒在地上也不可能打了他的脑袋。”所长点点头,问老王:″谁打的你你看着没?”″他把羽绒服蒙在我头上,等我拽下来时附近已经没人了。”"那就是没看着喽″。″嗯″。″对于谁打的你,我们会调查,调查清楚后,我们会根据法律规定给予处理″。所长对老王说道。“谢谢您,谢谢您。″老王连连道谢。“你俩在撕打的时候你可曾看见他的手表?”所长问老王。老王不加思索道:“我没拿他的手表,也没注意。″谁和你一起卖货?″所长问男人。″没人和我卖货,就我自已。”“这么说你的货是你们撕打时被人偷走了。”″我不知道,我俩被从市场里面出来的人拉开后我就没看见我的货和秤。一定是他还有同伙,这边搅事儿,那边偷货。”男人愤愤道。“放屁,如果有同伙,我还能挨打?你倒是有同伙,那个女的就是和你一起的。”老王愤怒道。″说不定你做的局。要不是有人在后面帮你,你身子向后仰时怎么能突然又前倾把我打倒?我跟前有没有女的,我跟本不知道。”男人说道。
所长见两人越吵越凶,″啪″一拍桌子严厉道“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两人怒视对方一眼后沉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二条 、第八条之规定:扰乱社会秩序、妨害公共安全、侵犯公民人身权利、侵犯公私财产,依照《条例》应当给予治安管理处罚; 违反治安管理造成的损失或者伤害,由违反治安管理的人赔偿损失和负担医疗费用。鉴于医院检查结果,虽然你们各自身上有伤,但都没流血不构成伤害,体检所需费用各自负责,至于损失对方认同后按价赔偿。”所长说完,拿出两份损失明细交换递给二人。
(五)
老王见明细上写道:
鄂世仁损失明细
羽绒服(雅鹿):1件800.00元
电子枰一台200.00元
手表(罗马牌--机械)1块2000.00元
松籽40斤ⅹ30元/斤=1200.00元÷2=600.00元
共计:3600.00元
老王看完后,额头见汗。“这个狗卵子叫′鄂世仁′,讹死人,逼养的讹死人不偿命,记住了!”老王心里暗暗骂道。不过马上提出了异议:“我没看见他戴手表,这上的手表是哪来的?”“他戴没戴我也有疑问,但是,法律上讲的是证据。”说完,所长又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三份证明材料及一张图片。
老王近前一看,三张纸上面分别写的是三个人的自然状况及在买松籽时确实看见了卖货人戴着手表的证言。图片上是老王把手深深地插进袋子里,男人把住他胳膊时的瞬间。男人的手腕上的确戴着手表,手表上的标识确实是老牌的罗马表。 老王傻眼了,这种表他见同事戴过,现在的价格或许在二仟元以上。″也许他自已藏起来了呢。”老王嘀咕道。“小李,小李”。去过集市之一的一名民警跑进屋:“什么事?所长。” “进来的时候搜身了吗?有没违禁物品?” “没有”。“有没有手表?” “没有”。所长与民警一问一答后所长挥挥手,民警退出。“那松籽钱也不应该我给拿呀。”“等我们调查清楚,抓住偷窃者,确定了跟你俩没关系之后,我们会按法律规定进行处理,有货退货,货无,按价赔偿。如果跟你俩任何一方有关系,我们会另案严肃处理。但是,这需要时间。所以在没调查清楚之前暂时由你们双方共同承担。”所长听出了老王的意思,并做出了解释。
这番话虽然是托辞,却说的义正严辞,让人无可挑剔,虽然有些牵强,但也只能如此。老王无奈。
随后,所长又拿出了医院费用的收据道:“你们体检的各项费用是领你们去的民警垫付的,同罚款钱一起交上来。”然后将收据交给二个看。
老王一看又冒汗了,自已的各项费用九佰多,只头部和腰部二项的cT就八佰多元,而对方只是拍了一个颧骨部位的片子,总费用不到一佰伍拾元。老王有一种被人玩弄了的感觉,没办法,谁让自已同意了医生的建议的呢。
这时,所长语气一转与老王唠起了嗑:“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对他卖的松籽咋这么感兴趣?”老王见问,就把半月前买松籽被骗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卖的和你之前遇到的是一样的么?”“叫卖的口号和价钱都一样,没等我验货这不就这样了(打起来了)。”“吆喝和价格相同说明不了什么,主要东西你没抓住。再说了,你感觉有问题或怀疑有问题可以到工商管理部门举报或投诉。从行为上来评定,你是主要责任者,应该负主要责任,就此件事的性质而言,你违反了国家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对于主要责任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应给予拘留十天,罚款五佰元的处罚。对于非责任者给予拘留三天,罚款二佰元的处罚。你们如果对这种处罚结果有异议,可以在三天之内提出诉讼。”所长公布完处罚结果,紧接着又说:“现在打黑除恶多严,你们还往枪口上撞,马上就到年末了,我所的指标还没完成。真是愁人。”对于处罚的是否合理公正老王不太清楚,自已对法律的条条框框不懂,但是,后面这几句话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赤裸裸的威胁。
(六)
“小李,小李″。所长喊了声,之前的那个李姓民警跑了过来。“把手机给他们,让他们跟家人联系下,该交罚款交罚款,该送饭的送饭,该拿衣服的拿衣服”所长吩咐道”。老王听了所长的话后寻思到:″坏了,这是真要拘留哇,又打又罚,双管齐下″。
所长和民警出了门,所长给民警递了个眼神。民警又返回所长办公室,与另一个民警把二人分别带到了其它二个屋子里,拿出手铐,把二人的左手铐在了暖气管道上,然后掏出了二人的手机先后还给了二人。
老王用颤抖的手给爱人拨打了电话。细述了事情的经过和对自已的处罚结果。最后,再三恳求雅云,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去蹲小号。
雅云听完老王的叙述,气得浑身颤抖,对老王骂不绝口。气归气,骂归骂,但毕竟是自已的丈夫,心里放心不下,欲到派出所看看,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雅云找到老板娘请假。老板娘见雅云脸色发白,怒气冲天,眼含泪花,问道:“我刚才听见你怒骂不止,到底是怎么了?谁惹你了?”雅云见问,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边哭边诉说了经过,并恳求能否先预付一个月的工资去打点。
老板娘听完,安慰道:“不急,我先问问我外甥,看他能不能帮上忙。你去了,人家不认识你,也不好说话。我外甥开个公司,认识人较多,公检法税等都能说上话,如果他能帮忙总比你去强。”雅云感激的微微点头。老板娘当着雅云的面儿拨通了外甥的电话,说明了打电话的目的后递给了雅云,雅云说明了大概情况,并再三恳求对方多说些好话,最好免了拘留。
提起这个外甥,老板娘都觉得自豪。他叫戚世胤,高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在社会上混,整天打打杀杀的。后来,把当时在社会上混的较有名气的一个地痞流氓打成重伤后逃走。至于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家里也一无所知。三年后,他回来时就有钱了,手下聚了一帮小弟。在三角债时期,专门为人讨黑债、呆账,死债。在国家清理完三角债之后,他又凭着在社会上闯出的名气,经常为当地黑白两道的人"平事儿″。近两年却做起了生意,开了一家贸易公司。
电话那边说:“如果是主要责任者,事情有些棘手,但是,既然我姨妈说话了,无论如何我也得走一趟。”雅云心里忐忑不安。老板娘一边安慰着雅云一边等待着外甥回音。
(七)
派出所门外,所长迎着对面走过来的穿着皮草的二男一女的年轻人走了过去:“我说今天早起就有喜鹊叫,原来有贵客莅临,是什么风把戚老板给吹来了?”所长边说边与中间的年纪较大的年轻男人握手。男人笑道:“什么风都不是好风,能吹来银子的风才称得上是好风。不过,你还是和上高中时一样,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力,说话让人掉牙。”几人边说笑边来到所长办公室。
所长热情的请三人在沙发上就座。另外一名年轻男子掏出“芙蓉王”恭敬的递给了戚姓男子和所长各一支,所长摆了摆手:“我不抽这个″。戚姓男子道:″怎么,有′华子’?如果多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 ″我是′拒腐蚀永不沾,永远不抽你一支烟’,我这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哪能抽得起′华子′,我喜欢抽这个″。所长说完拿出一包金陵十二钗,弹出一支点燃。戚姓男子笑道:“不改男人本色,等过了风头,我请你去′上海滩’放松放松。不过,我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在门口迎着你″。“我今天来不止是为我的弟兄,还为了那个主要责任者。”戚姓男子说完看向了身边一男一女,二人会意,起身走了出去。″这话出乎我的意料,你和他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他家娘们在我姨的饭店打工,干活挺好,我姨知道了这事,求我帮帮忙。”然后有意停顿一下,压低声音道:“吓唬吓唬得了,分开主次,别把人整急了,到时候′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了,拘留不是目的”。所长考虑了一会说道:“好,可以不拘留,但要拿出三仟抵拘留的钱,你现在就给你姨打电话,让你姨跟那娘们说,同意,交钱领人,不同意,正常拘留,包赔,罚款。这事儿该怎么办,你轻车熟路。”
″叮咚…叮咚…″老板娘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打开免提:″世胤呀,怎么样啊?″ ″姨,事儿不太好办,他是主要责任者,不但得罚款、包赔损失、还得拘留”。雅云听说真要拘留,急忙对老板娘说道:“千万不能拘留,他还得上班,他在单位有时杖着肚里有两滴墨水总是自以为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如果真拘留了,上不了班,单位领导也得借机处分他,每日安全答题答不了还得罚款,再说也磕碜,让人笑话″。老板娘接着对着电话说道:″千万别拘留,你跟派出所的同志好好说说,就当是老姨求你了”。″嗯,我去找找他们所长″。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八)
过了一会。对方打来电话:″姨,我找他们所长了,说看我的面子可以不拘留,但是必须要交三仟元保释的钱。您问问我那位姨,行不行?我听您信?”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雅云怒吼:“他们咋不去抢。实在不行我就去上诉”老板娘劝道:“唉,没办法,谁让咱落到人家手里呢,破财免灾吧。生气有啥用,事儿总得办呀,就是你去上诉,分出了里表,也不可能扒了他的装。再说了,自古以来就是′民不与官斗’真要是把他们惹毛了,他们倒是不能出手。但是,如果在社会上找几个地痞流氓去把你家给砸吧一顿,你去找谁去?″雅云考虑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也太多了,能不能少点,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孩子过年的学费、我的养老保险加起来小两万都还没有着落,这该死的又整这么一出事,真让他气死了。”雅云说完又哭了起来。
老板娘劝道:“别哭了,哭也不能解决问题,还差多少钱?不够,我再给你拿点?我再给我外甥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了?看能不能少拿点?能少拿一分是一分”。说完又打起了电话。
派出所里,戚姓男子握着手机对所长说:“我姨一会儿指定打电话讨价还价,你的最低标准是多少,我好回复她。” ″两仟″。这时手机果然响起,戚姓男子接起手机,只听电话里说道:″世胤呀,三仟块钱太多了,一个靠地面上班的老百姓家还供着一个大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啊,你求求所长看能不能少交点?” ′′姨,您说我能不求吗,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说歹说,总算给我三分薄面,两仟,最低了,如果不行,那我是真没招了。”老板娘用手捂住手机听筒对雅云说:“我外甥说了,最低两仟,如果不行,他也没办法了,你看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我回家去准备钱,还得麻烦您和我去一趟,真是太感谢您了”。雅云擦了擦眼泪往外走。“咱们姐妹客气的话就别说了,我等着你。”老板娘边说边送走了雅云,然后对着电话说:“她回去准备钱了,你在那等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好,我等您″。对方挂断了电话。(待续)
注:①华子:中华牌香烟。
②上海滩:洗浴中心名。
(九)
雅云把家里仅有的五仟元带上,又向老板娘借了二仟元,同老板娘一同去派出所交完钱,共计7030元。老王抓过所长开的收据条和医院开的各项收据,看也没看,垂头丧气的跟在雅云和老板娘身后走了。
所长和戚世胤看三人走远了,相视一笑。“这老家伙蛮实在的,我用话一套,他就招了,要不然也没有有预谋的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处理这么狠,当然了,他也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拿出这么多钱,这还要多感谢你的全力配合呀!中午了,现在上头抓的严,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们兄弟几个自已去吃吧。”所长一边说一边从刚交的钱里抽出一仟元递向戚世胤。“你快留着吧,我差一顿饭钱吗?老同学了,用不着这样,再说到年底了你这上下打点用钱的地方多了,如果那老家伙还在位,你给我这些我还嫌少呢”。“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戚老板也。没办法,现在哪不浇油哪不滑溜。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自从我姐走了之后,那老家伙就不管我了,要不然我也不致于到现在还是个小所长。他妈的,他现在退居二线了就更不能管我了″。所长恨恨的骂道。戚世胤见所长神情黯然,劝道:“现实就这么残酷,人走茶凉,市长他爸死了和市长死了能一样吗?!行了,别郁闷了,有时间我请你去‘上海滩’ ”。″等没事儿时我请你去 ”。所长神色恢复正常,说完分出伍佰元钱,“这钱是给你的弟兄们吃饭用的,就当是对弟兄们的感谢,你去不去我不管。再就是告诉弟兄们:现在风紧,挣钱不在这几天,都稳当点儿。像这事都是小事儿,别弄出大事儿时不好办。等风头过了,麻将馆什么的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别的我不多说了,把表给那位小兄弟″。所长说完把表和钱塞进戚世胤手中。“我会尽量的约束他们,你放心吧”。戚世胤很随意的把钱和表揣进兜里。走出所长办公室,喊过另外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我说′猴子′,我他妈再三告诉你们,这段时间都稳当的,怎么把我的话当放屁。”走出了很远,戚世胤边说边把钱和表递给卖货的男子。“老大,您别生气。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呢。这段时间啥也没干,手头挺紧。今天早上有几个小兄弟到我那去,我寻思中午去吃点饭,于是就把憨子他们弄的松籽拿了点,糊弄几个吃饭钱,谁知道……。”猴子边解释边揣起钱,戴上手表。“松籽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前段时间您去深圳,憨子他们没事去公司玩儿,正赶上有一个红旗林场的人去推销松籽。憨子他们就去看货,去到那就看到有人家选过的用来烧火用的松籽,憨子他们就买了几袋子,然后又买了两袋好的掺和了一部分。回来后推销给了小贩子,还剩了点”。“都什么价?没处理的还有多少?在什么地方推销的?” “不好的也就2、3元一斤,好的20左右,剩的那些就是我今天没卖出去的。推销地点是憨子的一个朋友在岭西给租的一个小房子。” 戚世胤听完满意的点点头。“都扔了吧。去工商局一趟,让工商局在网上发个链接。就说:最近有不法商贩兜售劣质松籽,提醒广大群众千万注意,别上当,如发现,请立即到工商管理部门举报或投诉”。“听憨子说:他们在往外推销前先去工商局打了召呼,现在又……。”猴子有些迟疑。“ 让你去,你去就完了。做这种事儿他们一百二十个愿意”。戚世胤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让憨子给我联系一下那个推销松籽的,就说我找他”。
(十)
老王跟在雅云和老板娘身后,落后较远,雅云也不理他,他越想越后悔,也越想越生气,白白的搭上七仟多元,心疼的像要滴血。
转过街角,见有一小吃店。老王也饿了,下意识的走了进去。要了两个小毛炒,从不白喝酒的他要了一瓶42度的“不老源”白酒。
菜刚上来,老王拿起酒瓶启开盖子还没等倒出酒来,雅云进来,一把夺过酒瓶举起欲摔,老王起身夺下。雅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吼了声:“回家”。老王无奈,要了塑料袋将菜打包,拎起酒瓶跟在雅云身后走出。雅云冷冷地说道:“我先上班,等晚上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老王回到家,心情郁闷,想吸支烟,才想起旱烟口袋与饭盒一同放在上班带饭的兜子里,打架时打没了。来到小卖店,本想买一包4.5元的“灵芝”烟,又一考虑七仟多元都没了,还差这五块六块的。于是非常奢侈的买了一包10元的软包“长白山”。
老王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吸着烟,不知不觉一杯酒下肚,加上单位搞达标一夜没合眼,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中梦见了自已去逝多年的父母临终前的谆谆教诲:做人要正直、坦诚、善良,不能失了人格;梦见自已工作表现出色,被评为劳模在领奖台上披红带花;梦见自己与工友们挣了好多钱,嘻笑颜开地数着厚厚的钞票……。
雅云回到家,见家里零乱不堪,满屋子的酒气和烟味,老王正躺在沙发上睡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拽起老王:“你还有心情喝酒?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嫁给你我倒了八辈子血霉,钱钱挣不来,干啥啥不行,败家倒是把好手,你这样的人还腆脸活在世上,真不够丟人现眼的,尿泡尿沁死得了……”老王被雅云骂得狗血喷头,火气上攻,回敬道:“我是没啥能耐,一无是处,谁有能耐你找谁去,我就这熊样了,嫌我不好,我们离婚,你去找好的去……”雅云也不示弱:“离就离,谁怕谁。”边哭边去收拾自已的衣物:“我明天早上就回来,咱们去民政局办理手续″。老王道:好,我等你″。
雅云收拾完东西,提着包走出门,有些后悔了,骂的话有些太重了,自已纯粹就是为了撒气,哪知道挫伤了老王的自尊心。但是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硬着头皮向二哥家走去。
老王见雅云走了,余怒未消。座在沙发上生闷气,心里堵的荒,点燃烟,拿起剩下的酒又喝了起来。本就不胜酒力,加上一天米粒未进,心情苦闷,越喝心里越觉得憋屈,各种不顺心、不如意的事儿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涌上心头。想起单位领导的刁难;自已的不得志;家庭的窘境;儿子的学杂费;爱人的养老保险……。最后总结出一句老话:只见活人遭罪,谁见死人遭殃。
老王想着想着,泪如泉涌,思维进入了死胡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窗台上为单位写安全标语时剩下的半矿泉水瓶油漆稀释剂,仰头喝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