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刚过,年味儿就浓了。
走在街上,远远地就能听见商家卖对联、福字、挂钱儿的喇叭声。有的商家干脆把年货摆在大门口:有橙黄橙黄的冻柿子,有五颜六色的糖块儿,还有颗粒饱满的花生和各种口味的瓜子……突然,我的眼神儿被一筐油黑发亮的冻梨勾住了。商家为了吸引顾客,在这满满的一筐冻梨上,放着一个镶花边儿的盘子,盘子里摆了一圈儿切好的梨瓣儿,中间还做了一个花芯,美丽的梨花露出细腻雪白的梨肉,真像一朵张开笑脸的雪莲。我静静的欣赏着,回味着……这时,从店铺里传出:“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动听的歌谣,那熟悉的旋律一下子给我带到了难忘的童年时代……

记得我七岁时,临近春节的一天,邻居大婶跟妈妈说:“听说敬义供销社来了一批冻秋子梨,很好吃,明天咱俩去买点儿呀。”妈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谈话被我无意中听见了,心想:明天一定跟妈妈去,先解解馋。我最喜欢吃冻梨了,由于一年只能过年吃一次,所以一提起冻梨,就馋的直流口水。
第二天早晨,大婶和妈妈每人挎着一个小筐就出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偷偷地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被妈妈发现了,撵我回去,我便扭头往回走。等到她们走出了一段距离,我又偷偷地跟着,这样往往返返三四次,已经走到屯子头了,妈妈没办法了,只好带上我。
树上银装素裹,原野莽莽苍苍;远处野兔奔跑,近处鸡鹊唱和。那时的我没心思欣赏这些美景,只顾着急紧跟妈妈她们往前走。六七里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了吃一个冻梨,竟然走了那么远,而且还没觉得累,现在的我好像都做不到。
走进供销社,妈妈找到了冻梨。只见比乒乓球大点儿的小梨油光发亮,像一颗颗黑玛瑙般静静地躺在竹篓里,阳光照上去,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磁石一般吸住我的眼球。我情不自禁地咽一口口水,真想马上拿一个放到嘴里尝尝。偏赶今天买年货的人特别多,我急得直摇妈妈的胳膊,催促她:“快点,快点!”那时候还不知道按顺序排队买货是什么概念,就觉得妈妈站在人流后面,好半天才挪一步,好半天才挪一步,现在我才知道用“漫长”这个词来形容那次的等待是最恰当的。终于轮到妈妈了,只见售货员把梨称好后倒进妈妈的小筐里,还没等妈妈付款,我伸出小手,嗖的地一下抓起一个小梨就啃。只见梨上留下了两道深沟,像两条白色的火车道,露出了雪白细腻的梨肉。哦,好爽好甜啊!我禁不住诱惑,索性用大食牙咬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小梨被咬去了三分之一,一大块梨肉掉到了嘴里。由于梨比较凉,块儿又大,我只好含在嘴里,一边用舌头来回倒换着,一边慢慢地咀嚼。那美妙的滋味不是一下子就溢出来的,而是随着牙齿的咀嚼,才慢慢地,有层次地释放。那种凉爽,那种细腻,那种香甜,胜过现在所有的瓜果梨桃,超越了如今的珍稀水果……
回来的路上,妈妈只顾和大婶说话,跟在后面的我就不停地偷偷地拿梨吃。就这样,我一路走,一路尝;一路“偷“”,一路藏,等到家了,筐里的冻梨只剩下几个了。要不是被妈妈发现了,那几个也不可能幸免。
妈妈看看我,又看看筐底,没有打我,也没有责怪我,反倒关切地问:“你吃了这么多的梨,肚子不凉吗,不疼吗?快趴在热炕头上烙烙!”我仰着脸,歪着头说:“不疼,我还想吃!”说着,把黏糊糊的小手伸向妈妈。妈妈苦笑着,用手轻轻地把我的手拍了回去,然后把剩下的几个梨连筐一起拿走了,我没敢跟出去。

除夕夜终于到了,妈妈把仅剩的几个梨全部拿了出来,给爸爸和我们姐弟每人分了一个,妈妈却没有。爸爸把他手中的冻梨给了我。看着自己的梨比姐姐妹妹的多,我高兴得又蹦又跳。这时,懂事的姐姐抢过我的一个梨切成了几瓣儿,塞到爸爸、妈妈的手里。爸爸、妈妈没有吃,都放到了桌子上。我却不干了,对姐姐大声嚷嚷着:“这是爸爸给我的,你怎么给切了,快还我!”姐姐严肃地说:“正是因为你嘴馋,才害得爸爸妈妈没梨吃!”我不依不饶地说:“爸爸说了,他们怕凉不敢吃!”姐姐把她的梨递给我说:“傻弟弟,他们不是怕凉,是舍不得吃呀!”这时懂事的妹妹央求妈妈把他的梨切成更多瓣儿,塞给了爸爸、妈妈和姐姐。我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把握紧梨的双手伸到姐姐面前,让她把我的梨也切成好几瓣放到了桌子上,桌上一下子盛开了几朵洁白的莲花……
我回过神来,一缕阳光正落在那梨筐上,梨子又像记忆中的那样反射出黑亮的光泽。那光泽诱惑着我买了好多好多的冻梨,想等到过年团聚的时候,和慈爱的爸爸、妈妈,还有一直疼我的姐姐及懂事儿的妹妹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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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舒展。吉林省白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白城市戏剧创作中心特约创作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 主播/小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