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漫卷

                              文/孙虎林

     今日雨水，天刚亮时乌云蔽空，空气清冽。早饭后，信步南边的河堤公园。抬头看天，天上的云层似乎开了，春光将漫天浓云撕开了一道道裂隙。天空淡蓝，清新素丽。

     跟往常一样，我沿着河堤西行至大剧院近旁。这儿视野开阔，秀木疏朗。微风吹拂下，无数棵树木春心荡漾，正在做着秀发齐腰的美梦。草坂边，两位园丁举着水管喷洒草坪。远望，草坪上竟已浮泛起茸茸绿意。道边的红叶李吐露出绯红的心事，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开出粉白的花儿。偃伏坡坎的迎春花正当花季，金黄灿烂，晶然耀眼。河堤上岸柳如丝，春风中款款摆动，做几个妖娆娇俏的舞姿，漾几丝柔嫩浅黄的气息。竹林里鸟鸣声声，细碎、繁密、热烈、迫切。毕竟，大地顿然复苏，春来了，万象更新，一天一个样儿。

     走过那片苍翠清逸的竹林，步上近水河堤。但见在水一方，南山悠然。南边的天际下，秀丽的石鼓山在早春时节氤氲出巍峨妩媚的英气。山上的石鼓阁一阁独秀，远处的鸡峰山峭拔巍然。就在这时，我感到天光暗淡了些许。仰望空中，不觉心神悠悠。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春云漫卷，曼妙异常。棉花垛一般的白云堆满天空，恣意飘荡。脉脉南山，浩浩长天，柔柔白云，淡淡轻风，营构出早春时节天象的常态。是啊，春日天气多变，尤以早春为盛。大地解冻，土壤酥软，地气上浮，湿意乍现。冬日里铅灰色的天空迟滞凝重，浓云层叠，如铁幕一样冷硬生涩，哪有春空这般明朗簇新，哪有春云这般柔情缱绻。

    看吧，石鼓山上空春云浩荡，成团成絮，如丝如棉。明净的蓝天深远广袤，给足白云盛情展演的浩渺空间。常言道“云从山中出，风从地上起”，果真如此。置身渭河畔用心观察，不难发现，大朵大块的白云总是从秦岭山顶滚滚涌出，源源不断。北边的天空云层相对薄一些，只是在晴空飘几缕云絮。有时，南边天空云蒸霞蔚，北边天际一碧万顷。这时，我看见满天白云并非洁白无瑕，竟也白中带灰，一如铅粉轻敷玉人素面。定睛细审，原来是太阳在玩魔术。此刻，烈焰万丈的太阳躲进一块硕大无朋的云朵藏猫猫。云朵当仁不让，以柔克刚，伸出无数看似柔若无骨的小手，用力弯折太阳成千上万束强烈光线。于是，无所不能的日光被白云柔化了、钝化了。也因此，强光无可奈何敛去锋芒，黯然失色。这倒成就了春云别样的风采，白中镶灰，神韵沛然，无形中应和了早春多变的气候常态。

      看吧，春云似乎不甚满足天空这面空旷的舞台，又调皮地一头扎进水里。不光如此，还拉着石鼓阁一起钻进渭水。不过，石鼓阁太着急了，竟然一不留神，倒置于一汪春波中。此刻，沉入水底的天空庄静了许多。位立水边，我居高临下，透过渭水这面空明澄澈的时光宝镜，仔细端详水中云。不觉想到，歌手谭永麟唱过一首《水中花》，唯美动听。今天，在这早春的河边，我且欣赏一番同样虚幻美妙的水中云。我知道，廊桥西边的这方渭水实则并不深，但因了跌入水中的春云之陪衬，反倒显得深邃。微波荡漾中，一河的白云轻轻漂浮，恍若波诡云谲的奇幻龙宫。只是，天上的云淡一些，水中的云深一些。此刻，天之上，水之中，一样春云漫卷，如梦似幻。只不过，它们一真一幻，互为镜像。想来世间万物，何尝不是如此。

      若言春云有态，何以随物衬形。

     若言春云无态，何以如帛似锦。

     只是，早春的云千姿百态，即使国画圣手亦难以描摹。

     只是，早春的云瞬息万变，如怀春少女心思难以揣测。

     那么，就让这浪漫春云留在天上，随心所欲飘浮吧。

      我只喜看春云漫卷，静待春光绚烂。

      因为，天上云多了，地上土润了，霏霏春雨就来了，花儿就开了，万紫千红的春天就真的闹起来了。

                                    2021年2月18日  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