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的碾子
文/史钧生

我的老家是一个古老的村庄,始宗明末由河北南皮迁居于此,到今已延续了十四、五代人约四百余年,全村皆为史姓,故名扶风县法门镇白龙史家村。听祖上相传,这里曾为姚、白两姓的村庄,可能因疾病外迁,从清初已无姚白二姓人家,唯一留下的就是白侍郎坟冢的传说和明正德年间所建庙宇的遗址。我们史姓人家流传下来最古老的东西,要算现在依然完好的一台碾子。 这台碾子直径约两米,厚约四十公分,是一个整体的大石盘,俗称连台碾子,为碾子中的上品。于当时而言必是斥巨资,备尝辛苦,举全村之力而成就的,来之不易。碾子的侧面刻有制成时间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至今已二百六十多年;其后刻有当时负责这项工程的会首(领导小组成员)廷挈、史安、金璋、廷璧、瑞辉等先祖的名讳,字迹虽经岁月侵蚀,但仍依稀可辨。 六、七十年代前,碾子周围十分热闹,经常男女老少排着长队等着碾谷子、玉米,砸盐和辣子,村里大人们在这里开会说事叙闲,孩子们在此嬉闹玩耍,是村里的大会堂议事厅、游乐场,可谓村上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与村里人生活息息相关。离开她人们的生活就会十分困窘难堪,在人们心中显得十分神圣,敬若神明,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如待字闺中的淑女。如今,由于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多食品都是成品半成品,碾子已经排不上用场,淡出了人们的生活,甚至被忘却。故乡这台二百六十余岁的碾子,由村子中间迁至村外西去的路边,安卧路边荒草之中,无人问津,只有和她打过交道的人们经过时才投去一丝问候的目光。 石碾子虽没有了当年的辉煌荣耀,忙碌劳顿,喧嚣热闹,但却平添了宁静舒适和历史的思考。一己之荣耀红火实乃区区小事,不足道哉,更无需慨叹惋惜。历史的前进科技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社会完成了一次跨越飞跃,才是可敬可贺的事。以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没有当初石碾牲口拉人推碾米、砸盐,怎么会有磨面机、碾米机等现代化器械,也没有今天一切食用品的成品、半成品化。今天食用品的机械化是古老的碾子一圈一圈碾出来的,她不仅碾出了机械化,亦碾出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历史一段一段连续发展,事物由低到高的节节攀升,石碾碾出了一段标新的历史,碾出了一个漫漫之期的沧桑,岁月以其特有的方式,谱写了一篇刻骨铭心的风雨春秋,令人难以忘怀。 古老的碾子,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赋闲养老无所事事,但她也青春过,热烈奔放,叱咤风云,为历史添过彩,争过光,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唱过一曲雄壮豪迈的“大风歌”。在碾子问世之前人们用舂窝舂米,十分费力耗时、效率低下,况且加工的东西极为粗糙。她是站在自己先祖舂窝肩上成长起来的,碾子的横空出世,生产力水平,较之前有了飞速的发展,加工过程极大的省力省时,加工的谷米等食品精细程度空前,到了一个全新时代,是自行车和汽车相比,无异于当下卫星上天,“蛟龙”入海。 我们不能因今天有了北斗导航就忘了指南针的历史作用,不能有的煤气、可燃冰、太阳能就忘了钻木取火的伟大创造,不能有了今日大型面粉厂、大米加工厂、馒头机、面包房就遗忘了石碾的历史贡献。石碾的历史功绩不能忘却,对人类的贡献更应永记。曾历的那段历史,当年的社会生活、风土人情,它最有发言权,老家二百年前的事除了它清楚,还会有谁呢?让她成为史家村后人心中的圣物,备受呵护的文物,愿风雨有情不要侵蚀,无知的人们不要毁坏。因为她可以帮我们穿越时空,走进历史,说清楚二百年前村里的桩桩往事。

作者简介:史钧生,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文学学士,在职研究生。原宝鸡市文广局局长。退休后担任宝鸡市老年科协常务副会长,宝鸡市国学研究会名誉会长,宝鸡市戏剧协会名誉会长。曾在省、市一级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百十余篇。曾参与新创作剧目《人间真情》代表陕西省参加中国戏剧协会调演;创作的大型秦腔历史剧《苏若兰》进京汇演,在长安大剧院连演数十场,得到了戏剧界专家的好评,此剧获得陕西省艺术节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