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 支 儿 2～～
文/鹿瑞泽
回隆位于冀南端的一个重镇，南来北往的人员车辆多，逢三、六、九是大集。牲口市场在回隆的东门外。老成的到的时候，人也不少，牲口也不少。牛、马、骡子、驴等劳力，跟着主人陆续进场。毛驴就是毛驴，一个张着嘴叫唤，其它的也不甘示弱，渲染了市场的气氛。老成的用力扽了驴驹几下，才止住它的叫声和不安。他瞅了瞅，揪着笼头，来到一棵有四拃粗的老榆树这里。这颗榆树的外皮曾被牲口啃过，留下一大块愈好的疤痕。他正栓着缰绳，过来一个头上箍着白毛巾，穿着灰色褂子，走路挺利落的人。他还未开口便面带笑容：“耶！老哥，咱们这两头驴可真好，”说着掏出一盒”豫北”烟，抽出一支递给他，见他掏烟，“别掏了别掏了，吸谁的不一样？”
老成的接过烟，对了他的火：“欸，你才是老哥，我就是来看看。”
“不用看，数咱的驴好，我姓李，叫我李经介就行，想卖找我。”
“我打算卖这个，它是它生的，你看，都能拉套了。不知道行情咋样？”
“哪还用说？高的很，你给我说个价，到时候我好给你做主不是？”
“这个咋样？”他一脸认真朝他伸出手掌，“少了今天可不卖。”
“价不低，遇到想要的咱也不能太死板，放心，咱尽可能往高处卖。”
“那是那是，李经介多费心了。”
“又不是别人。一会儿又人问，就说靠给李经介了。”
“那是，谁先说就靠谁。上两个集人多不？”
“这用说？十三都忙着过十五呢，十六街里头走高跷、背阁、扭秧歌的，谁不去看热闹？看了吗？这里一会儿都挤满了。我到别处看看去。”
“来来，吸我的。”他赶忙掏出烟，扔给他一支。李经介转身接住，给别的卖主搭话去了。 期间过来几个看驴的，买卖两家刚说几句话，李经介就过来了。说这驴驹这好那好：看这母驴，个头还能长。来，我掰开它的嘴，你看看几颗牙。拉套绝对没问题，人家赶着来的，买回去别人说不了赖话。你这不懂眼，可着这个集看看，你挑的不是毛病……
李经介可真卖力，老成的多次给他烟，并亲自给他点着火。都嫌价格高走了。
接近中午，差不多散市了。一个穿着绿军装上衣，五十窜头的人，推着二八自行车过来，打量着驴驹和母驴。老成的见他那眼神，知道他是个行家，不想别的过来说三道四，心想遇到真买家了。他也没有说话，掏出烟上前递给他一支，把正吸着的也递给他，他接过，对着了，把那半支给了老成的，深吸了一口：“驴是好驴，要散集了，说个成心价。”
“六百是价不低，整个市场挑不出第二个，成心要五百五。”
“我说老哥，我这都转过了，没有行市有比市，要不你早卖了。”
“你说个价，我听听。”
“哎呀老弟，把车子放下说不行吗？”二人正说着，李经介大步走过来，“你都转几圈了，来，我给你支好。”
“不用不用，”他把车子支上，“我就是随便看看。”
“十三的集，你就转，十六的集，你没进来，在那路上看了会儿走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这人爱凑热闹。”
“热闹？今天你要不买，这么好的驴，人家一出手，你后悔去吧。咱都是自己人才说这话。你们说是不是？”
“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不满老弟说，不是我说大话，你只要往这牲口市场转一转，我就知道你是闲逛的，还是想买的。”
他点着头，挑出烟，给他俩一人一支。“我在生产队赶过几年牲口，驴确实是好驴，价钱……啧啧。”
“他成心卖，你成心买，价钱还不是活的？你卖他买，这买卖都成了。”
“那是那是，李经介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出价差不多就牵走。”
“也没有打算这个集买，今个儿钱不够，有人要就紧着别人，下个集我再来。”
“你看你这人，比我们小几岁，倒磨磨叽叽？我这经介干啥吃的？钱不够就不买东西了？好东西光等着你钱够了再说？”
“就是，有李经介，差多少下个集再送来。”
“你看看，人家卖家都不怕，你买家怕啥？”
“来，老李你过来。”他把李经介叫到一边，“我这人没欠过别人的钱，咱心里头也不踏实。”
“没事的，这样的事经多了，谁也不办亏心事。”
“我想出这个价。”他们二人把手伸到袖筒里，相互捏着，附耳小声说着什么。
李经介又过去和老成的在袖筒里捏手，附耳小声说了什么。
“这样啊，我当你半个家，我也当你半个家，五百块钱，经介费五元你出，你得四百九十五。”
“来的时候他娘说好了，最低五百。”
“呀！你看看你，卖真些钱就不兴你在集上吃点好吃的？你家里的管你那么严？别摇头了。来来，你掏钱给他就成交了。”
“我就带着二百。”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缠开，点了一遍递给了经介。
李经介抽出五个一块的，其余的递给了老成的。老成的接过钱，十块、五块、五毛、一毛地点了两遍，用头上的毛巾包了一下，放进怀来。
他们卸了车，把车套在母驴的身上。李经介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个瓦片，当着他俩的面，往榆树上一磕，成了两瓣儿：“你拿着这瓦支儿，你拿着这瓦支儿，下个集还在这榆树这里，对上了，一给钱就行了。”
他俩拿着瓦支儿对了一下，严实合缝。他把瓦支儿放进怀里。他掏出毛巾把瓦支儿和钱放在一起，包上，又系紧，掂了掂，放进怀里。
李经介走了，他牵着驴驹要走，老成的看着他，喃了喃嘴，喊了他：“下个集别忘了？”
“这能忘？放心吧，我儿子在部队当兵，这褂子是孩子给我的。”
“还有那笼头。”
“谁不知道这规矩，卖牲口不卖笼头，笼头和钱儿一块儿给你。”
见他走远了，老成的说不是清高兴还是失落，毕竟驴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蹲在地上抽了一支烟，把烟头儿丢在地上，脚尖使劲儿拧灭了，才解开缰绳，牵着走。路过一个烧饼血灌肠摊，人家问他吃一碗吧，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腔。 《作者简介》鹿瑞泽，保定市文联作家协会会员。爱好写作诗歌、歌词、散文、剧本、小说。长篇儿童小说《妈妈，我的亲娘》、在写长篇小说《舜应天下》。歌词《我们恋爱了很久》发表在《大众文艺》诗歌《三十五年》被《你身边的李保国》一书收录。散文《温馨的老物件，灯盏》发表在《鲁艺》。纪实文学《他比这井水还要甜》发表在《荷花淀》。歌词《你在寒风中逆行》由内蒙古人民医院啄木鸟合唱团谱曲演唱，制作成MV，成为本医院的原创歌曲。读别人的作品，创作自己的灵感！ 《江南诗絮文化中心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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