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野墨菊

       橙色的云浮在头顶，晨曦躲在它的背后，云便有了透明的趣味。橙色的内部早已织好了淡紫色的衬里，一阵风来，云向四周扩散，散成一片。云的外表和衬里贴在了一起，是橙，非橙；是紫，非紫。煞是好看。云向下飘，飘着，飘着，飘到了我的眼前。我伸手，它向上；我收手，它向下。我急得跳起来抓……醒了。惊！

         近一年多来，我常做类似的梦。暗是亮的影子，梦是醒的影子。是醒着的我虚无缥缈，还是我从未醒过呢？心像打碎的瓷器，溅向四面八方，想聚拢，缺了这块，少了那片……

        窗外传来一二声鸟鸣，声音分明受了挫折，从鼻腔中发出。我知道天阴了。响晴的日子，鸟声是清脆的。

        出门，一股凉风夹着潮湿扑着我的面。我打了个哆嗦，乍暖还寒。天微眯着眼，暧昧着。怀着满腹的心思，欲说还休。

        不自觉地向公园走。日日走过的路，今天却变得如此陌生。天空被楼房挤成一条缝，雾裹着迷茫从缝隙中漏下，漏在我的额上，眼睑上。于是，眼前迷茫，心里迷茫。路旁的小草，许是受了树的委屈，脸上挂满了泪，生出一副可怜。树高高的，每一根枝桠都奔着梦长。它们或许没在意小草。路东的“G城”（小区化名）在晨雾中静穆着，浑身上下透着不动声色的奢华。紫沙色的欧式建筑，200平米以上的复式户型，端庄大气。钢质镂空的院墙，一人高低。使得院内与院外似隔非隔，路人居住的梦便由孔而入，落在了院子里面。院墙上张贴着宣传画－－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剧照。意思明了：“G城”是楼盘中的精粹，是有身份，有地位者的居住标配。是的，它得天独厚，是经济开发区地盘中的珠宝。东携商业中环城，南邻生态翡翠湖，西傍健身娱乐公园……它布局合理，设施齐全。小区内，亭台轩榭，香花满径；假山池沼，鱼翔浅底；咖啡厅格调高雅，游泳馆彰显生命。“G城”就是个梦。梦里有笑，有泪，有解不开的迷。

        “G城”是2009年开盘，2012年正式推向市场。2014年深秋的一个凌晨，该楼盘开发商老总却在G城X栋最高层自缢了。接着，一位平步青云的地方官员也跳楼自尽。据说，他们的死都与“G城”的开发有关。他们在规划“G城”蓝图时，怀揣怎样的一个梦呢？

       漫步到翡翠湖。没有阳光，湖格外安静。像月子中的女人，面容温润而光洁；又像硕大的浴盆，盛着春的灵动。我疑心有仙女坐浴，虽不见芳容，但仙气氤氲，浅浅地笼着。是天的梦落在了地上。湖中倒映着楼宇，实体一般。更符合人们的审美，依湖屈曲。近处的树、藤、草也钻进了湖里，或依楼而立，或援宇攀爬，或浮在楼宇间嬉戏……它们在湖中汇聚，卿卿我我。

        若夫云开月朗的夜晚，上灯了。岸上，灯火万家；湖里，万家灯火。清风徐来，湖中的楼房抛开了矜持稳重，扭动身姿，折腰于柳树。柳树拂动水袖，与楼若即若离。湖便上映着皮影戏，悲欢离合。湖岸的彩灯忽明忽暗，湖里的景致影影绰绰，扑朔迷离，海市蜃楼一般。环湖的楼房因了这湖，身价倍增；湖因了四周的楼，满身珠光宝气。直叫人爱到骨子里。

        依湖而建的是“玫瑰园”，坐西北朝东南。由东南往西北依次是别墅、多层、高层。无论哪间房屋的主人，都能将翡翠湖尽收眼底。设想，晨起，凭栏远眺，看晨曦如纱，湖水粼粼；夜来，启窗揽月，听嫦娥低语，人间天上，玫瑰盛开……2012年小区开盘，也就1700元一平方，可惜，囊中羞涩，买不起。现在已涨到30000元一平方了，筑巢玫瑰园，于我，只能是梦中梦了。

       但居住其中的人多半并不图这里的环境，他们图的是房子的身份——学区房。倾其所有，购买房子，购买孩子上名校的资格。孩子毕业了，房子就转让了，于是，这里的房子多半三年一易其主。滑稽中圆梦几人？

       曾在养生馆遇到一位女士，她眉目间透着书卷气，只是眼神黯然，有几分抑郁。谈话中得知是老乡。问起她的工作单位，她的回答令我惊讶。她已辞职两年了，陪儿子读书，就住在玫瑰园小区。还说急等孩子毕业，卖房还债。问及孩子的学习情况，她暗淡的眼里噙满了泪花，只是摇头……听养生馆养生师说，她原是一家企业高管，儿子上初中了，便当了全职妈妈，全职负责儿子的学习、生活。儿子成绩不理想，她精神崩溃，身体也随之出现不适，常常来养生馆调理。我为其叹息。像她一样筑梦的人又有多少呢？

       “轰——隆”——打雷了。声音闷而沉，仿佛怨气淤积良久，终于爆发一般。我虽受了一惊，却心生欢喜。毕竟是牛年的第一声雷鸣。“滴答”，手机响了。点开手机，文友发了两句诗：“震蜇虫蛇出，惊枯草木开。”真佩服文友的迅雷反应。这是白居易的诗，意思是雷声震动，使得蜇虫蚊蚁出没，枯草开始发芽。滑屏到日历：3月5号，惊蛰。这雷便是名副其实的惊雷了。

       天闻惊雷，喜极而泣。泪水落在湖上，湖面冒着无数的泡泡，那是鱼儿吐槽，把欢喜相传……泪水落在泥土上，溅起一个个笑窝，浅浅深深，连成一体。是蚯蚓蜿蜒，是虫蚁伸着懒腰……泪水落在绿色的植被上，植被如酵母，滋滋发酵……滋滋声中，植被渐渐绿，渐渐厚，渐渐向四周伸延，伸延出诗，伸延成远方……

       想到诗和远方，我害怕起来。虫蚁深眠时，如果做梦，梦的一定是春雷，是春天，是自由地呼吸……它们的诗如此切近，我的诗是那般遥远。心下起了雨。

        我俯下身子，贴近大地。大地如生命的丰乳，温存着我的灵魂。“簌——簌”，我听到了大地的声音：孩子，不是每一个笔端都能流淌出诗，不是每一双脚都能抵达远方。惊蛰，虫蚁醒了，我醒了……

图片来自网络，旨在传递精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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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墨菊，文学爱好者，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2001年开始创作，作品散见于《江淮晨报》《合肥晚报》《德育报》《中国教育报》《中国体育报》《西部散文》《作家天地》等，出版了散文集《我的两天》。

主编简介:

汤守玉，网名冰清玉洁，湖南衡阳人。作协会员，各种文学样式皆涉足，作品散见各类纸刊和网刊。现为《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十一刊》平台主编，微旬刊《大文坊》签约作家。

文化是民族的灵魂！传承优秀文化是民族的责任和使命。以三木秉凤（周凤森）先生为首的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创建以来，为弘扬中国民族文化，致力于以文化荟萃智者，广交贤人，为实现世界文化大同而努力奋斗。赢得了民众的赞同。2020年，为了发展壮大三木秉凤文化传媒，期待各界朋友的加盟与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