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熊
——陈年旧事/下海印记之七
原创 陈昌华
老熊走了,又回到衡阳——他来闯深圳的那个出发地,回到他的家,回到他的书桌前,做他的学问去了。
时间真快,一晃就是两年。老熊到部里,一来就去办《宝安风》。用他在去年通讯员会上的一句有点诗意的话来讲:“是《宝安风》把我们吹到一起的。”不到两年的时间,很难说就和企业建立了如何深厚的感情。但老熊临走前说,我是要离开深圳,才离开宝安的,而不是为离开宝安而离开深圳的。

在他去意已决之后,也曾有一些单位向他挥动橄榄枝,他却认真地告诉我,如果还留在深圳,他是不会到别的单位去的。
老熊是副研究员,对王船山的美学研究颇有造诣。让这个“副高”来爬格子、编稿子,似乎有点屈才。但老熊并无半点抱怨,对在深圳,在企业这种太多的一百八十度的角色大转换。他似乎早有准备,见怪不怪。记得那年他来面试,我曾担心他愿不愿干这份活,没曾想,他二话没说,认了。

在编辑部,老熊是跑得勤,写得多的一个编辑。行内人知道,外出采访可不是什么美差,除了来去匆匆,颠来颠去,颇受奔波劳累之苦外,采访不易,是当今企业内刊的记者颇感头痛的难题。下属企业的经营忙得不可开交,还得应付采访,结果是拒绝采访者有之,马虎对付者有之,敷衍搪塞者有之。好不容易把素材扒拉回来,又得绞尽脑汁,赶着写稿、发稿。文章登出来了.写得好,是你应尽的职责。稍有不慎,材料失实,或数据错了,立马就招来一些指责和非议,那可全是记者的错。和其他记者相比,老熊因采访得多些,麻烦也就惹得多些,好在老熊并不介意,还是照跑、照写。一年下来,统计各个编辑自己的写稿量,老熊一不留神就排在了前头。

谁也没想到,这个学文科、摇笔杆的秀才,竟对股市颇有研究。刚来宝安不久,他就抛出一篇颇有份量的股评文章,占了深圳商报小半版,令集团一些专业人士和部里一帮秀才刮目相看。近两年股市虽然低迷,他却三三两两常有一些文章散见于报刊,当然,也包括《宝安风》。对于宏观面、技术面,他不仅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预测涨跌,大都挺准。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老熊的理论和实践常常脱节,往往他的理论是对的,而他自己的操作,却常常反其道而行之。最典型的,是1994年8月那波上升的行情发动之前,他不止一次对周围的同事讲:已见谷底,反弹在即。而他却在出差采访的前两天,将自己的存货统统斩仓。等他出差抵达目的地后,股市全面大涨,令他后悔不迭,我们也都扼腕长叹,为他惋惜。久而久之,有人开玩笑叫他“口头革命派”,他嘿嘿一笑自我解嘲:“还是本太小,亏不起,也就难沉得住气了。”

即便已离开宝安,他仍关注着深圳股市。前不久在第8期的《宝安风》上,他以“1996中国股市牛来啦”为题又写了一篇。一些行家和读者看后,都感觉他的分析还是蛮准的。我每每看到老熊的股评,却时常纳闷,这个研究庄子、研究王船山的老夫子,怎么能够和股评家联系起来。但老熊,却使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对矛盾,达到了统一。
老熊想走,我曾问过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主要还是想回去做学问,留在深圳虽说还能发展,但毕竟离自己苦心研究的专业还是远了,偏了。加之在这个喧嚣的环境,有太多的诱惑和浮躁,也很难静下心来。再一问还有什么原因,是他老感到脖子不适,经常疼痛。休假回到衡阳症状就消除了,一来深圳就又犯了,他怀疑是水土不服。当然,他也谈到了房子、老婆、孩子这些我们人到中年根本无法回避的问题,只不过他把它们列入原因之一而并非主要原因。

对这些,我是很能理解的。一个人,在一个特定的人生轨道运行惯了,突然转入新的轨道,原来的老轨道还是很有些惯性和吸引力的。转过来就转过来了,转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
老熊走了,《宝安风》少了个编辑,衡阳又多了个做学问的。
原载 《宝安风》1996年第11期 选自文集《企业长青藤》
(陈昌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曾任洛阳市文联副主席,中国宝安集团品牌部部长,《宝安风》杂志社社长。现任深圳市出版业协会企业报刊专业委员会荣誉会长,深圳市文学学会诗歌委员会秘书长,深圳一方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作品见于《诗刊》《解放军文艺》《飞天》《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工人日报》等。
著有诗集《印象与烙印》(兩卷)《旗帜咏叹调》《深圳编年诗》文集《企业咏叹调》主编专著《中国企业报刊大全》诗集《诗路花语一一洛阳七十年诗歌选》合著报告文学集《托起神剑的丰碑》长篇报告文学《东方辉煌——中国宝安集团成功之谜》执行主编《平乐正骨史话》执行副主编《深圳十大文化名片》诗歌、歌词多次获省级文艺创作奖。
出任五集电视剧《贴廓巷56号》编剧、制片主任,十八集电视剧《白居易》制片,电影《砚床》制片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