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嫩粉染春色

                          文/孙虎林

       远远地，柳烟拂动的地方，笼起一抹淡红的云朵，轻轻浮动，宛若一管水粉笔轻敷宣纸般的春野。走近一看，才发觉红叶李开了。

    红叶李又名紫叶李，著名的景观绿化树种。大面积引种，似乎是十几年以前的事儿。那年六一节清晨，我们带着儿子穿过操场，从西门出去。围墙外长着一排红叶李，枝叶茂盛，紫红色的树冠几乎密不透风。眼尖的儿子发现了隐藏在密叶深处的红果子，央求我打下来。我说红叶李果子看起来鲜艳美丽，实际上又酸又涩，一点儿也不好吃，还是让它留在树上吧。此前，我只知道红叶李春季开花，如云飘浮，未曾想它竟然还结果子。

      红叶李生命力旺盛，道边、河畔、坡坎、山腰，几乎都能生长。但以成排生长在街道边最为常见，也最显其美丽景致。单株独开，一树繁花，清逸秀美。即使身边只有一树红叶李，也可闹红一方春景，激活一片春空。红叶李的花朵极其繁密，层层叠叠，成干上万，豪放大美。

    当然，最能营造盛大花事的还是成排栽植的红叶李。那时，一抹绯云飘浮半空，一匹素锦披拂树梢，一排红叶李，一道粉色花墙，与漠漠长天，柔柔云絮互为映衬，蔚为大观。几十棵，上百棵红叶李簇拥出一方清丽洁雅的世界。远眺绯红，近观粉白，小花玲珑，簇生成阵。莫非天上仙子打翻粉盒，洒落下界，着树生花。要不，红叶李何以如此柔柔嫩嫩，纷纷白白，翩若仙子，娇若嫦娥。看吧，无数朵小花恣意盛开，瓣瓣鲜润，朵朵清爽，令人迷醉。那纤长的花蕊灵动可爱，如映衬明眸善睐的长长睫毛。于是，如花的眼睛明媚生动，顾盼生辉。亿万双花之眼聚扰一处，眨呀眨的，鲜活灵动，恍若无数花仙子举行嘉年华会。

      当你怀着欣喜的心情，慢慢走拢一树红叶李树下时，不觉惊讶万分。这时，缕缕花香沁人心脾。你猛然发觉，红叶李原木如此秀美。而且，还能散发出清芬气息，实在令人不解。看似素朴的红叶李竟然自带香气，这让此时怒放的红梅情何以堪。在梅的家族中，只有黄色腊梅馨香扑鼻，经久不散。早春盛开的梅花香味幽微，若有若无。蹙紧鼻腔，方能轻嗅春梅一缕芳香。红叶李就不同了，香味馥郁，清心醒脑。走拢开花的树下，只觉花香清芬绵长，香味久远。那时，眼前的一排红叶李，弥漫出冲天香阵。她以轻纱般的花容裹挟人心，令人魅惑。以芳冽的香气迷惑身心，让人徜徉花下，不能自已。

      仔细欣赏红叶李，突然发现一个秘密。红叶李那精致婉约的五瓣小花，像极了早春二月的杏花。犹记童稚时家里后院的那棵杏花树，盛花时节，若云似雾，如粉似霞。花朵小巧秀妙，粉面洁爽。只是，杏花作为乡野名花，享誉日久，无数文人墨客早已为其题咏佳句。“红杏枝头春意闹”，“一枝红杏出墙来”，清词丽句，余香满口。红叶李似乎不曾享此礼遇，几乎无人歌咏。她犹如村姑一样率性生长，从不在乎他人赞美。

     夏秋时节，花期已过。红叶李站在一身翠衣的高大乔木身边，一袭紫衣毫无光彩，黯然失色。有人甚至讥刺红叶李丑陋不堪，树身就像被火烧过一样难看，尤其沾满尘土时，尤令人不忍直视。冬天来了，寒风劲吹，红叶李悄然脱尽不无寒碜的叶子，日渐被人遗忘。直到春风吹醒大地，红叶李焕发生机。忽一日，春风吹开枝头花蕾。再一日，花朵纷纷扰扰，缀满枝头，白了树冠。这时，人们方醒悟到红叶李华丽蜕变的绝世美颜。有谁能想到昔日寒素不足夸的红叶李，有朝一日竟会如此清美脱俗。实际上，世间万物都有这样的际遇，都有出彩的机遇。盛花时节的红叶李正当芳华，如少女般清爽俊逸，风姿可人，令人艳羡不已。

    不管怎样，我只喜红叶李飘逸柔美的姿容，洁净清爽的品格。花开时，云霞万朵，花落时，素雪翩飞。那时，纷纷扬扬中，一树花飞，浪漫唯美，几多惆怅，几多相思。

                                2021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