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多雨水，大抵整个江南都是如此吧，持续了多久的雨水天气，已经是记不清了。但是，整个江南的春天却已经来到了，这从一草一木中便能感受到。市作协主席赫东军邀请在这样的季节里去浏阳采风。我心底自然是乐意，心向往之。虽然浏阳就在萍乡隔壁，一个小时的车程便可抵达，但我却并没有踏上过这么神奇的土地，不得不说是遗憾。留在我记忆中的，是一首歌、一朵花、一道菜。这一首歌，是《浏阳河》，多少年前，我便是借着“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几十里水路到湘江”这样的优美曲调知道浏阳这个地方，并且期待有一天能与它相见。这一朵花，却不是梅花、桃花，而是烟花，浏阳和萍乡上栗县一样，都有烟花之乡的称号，浏阳烟花也成为了一张耀眼的名片。这一道菜，是浏阳蒸菜，很多年前在萍乡吃过，也不知道算不算正宗的浏阳蒸菜，但味道却是极好，菜量也不多，刚刚好，最关键是便宜。也正因为此，我期待能去浏阳走一走，瞧一瞧，希望能发现一个不一样的浏阳。

     我们一行十余人，都是舞文弄墨的，开着私家车便出发了，颇有一种浩浩荡荡的感觉。汽车驶离赣西大地，进入浏阳境内时，天空中飘着淡淡的雨丝，不大也不小，刚好满足我们对诗情画意的描述。往车窗外望去，一片轻雾弥漫着整片天地，清新中有一种淡然，春意中有一种迷离。摇下车窗，正好看到眼前的油菜花，借着丝丝春风飘过来，沁人心脾。

      这是南方的春天，温润平静，豁然坦荡。我们的第一站选择了道吾山。虽然飘着雨，但大家的兴致仍然很高，我也一样。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爬行，左边是满山翠竹，右边则是湖光水色，越接近道吾山的深处，越发现这里是一片奇丽风光。或许是因为春雨的缘故，这里的山似乎淌着绿，流着翠，深吸一口气，你便会发现这里的空气似乎是过了滤似的，清新得不含一点杂质。放眼望去，我感叹于这大自然赐给浏阳的一块美丽的屏障和绿色宝库。只见群峰起伏绵延，万壑相依相连，苍翠遍峦，修竹摇曳，啸声如吟，如绿浪翻滚。进入山中，只觉整座山被雾气缠绕着，烟蒸雾腾，苍茫浩渺，青嶂翠峦时隐时现，若沉若浮。道吾山有天湖，据说水面广阔，水深数丈，不逊于新疆天池。可惜的是，雾气太大，我只看到了空茫一片，似天宫一般，什么也看不清，不过隐隐也契合了天湖这个称号，倒也不错。

      我最近阅读《瓦尔登湖》，发现梭罗写的关于瓦尔登湖的情况与我在道吾山所感受到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在乎山水之间”，愿在山水田野之间漫游一声，直到老去。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独自一人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山水之间静听鸟语花香，躬耕自养。其实，又何止是我们，古今中外皆如此，尤其是中国古代文人，如王维、陶潜、寒山等，无不是把“在野”、“归去来”视为人生最后的归宿。诚然，我来道吾山并不在于追求什么最后的归宿，但也不得不说有一份自己的执念在此。在城里时间长了，心渐渐变得麻木，再没有灵动可言，这个时候便会想着去山里走一走，感受下那种乡野的气息。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我希望能逢着“源头活水”，希望在某一处的裂隙里，突然蹦出一湾清泉，这对我是最大的恩赐。

      这个世界，名不见经传的山太多了，而籍籍无名的水也是不计其数。将眼线放的更宽一点，道吾山并不足以吸引到更多的眼球，但这仅限于字面上的传播，而非实地的见证，因为如果有谁愿意真正走进它的内心世界，那么将是另一种景象。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任何一片山野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就像“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是一种简单的美，又是一种丰富的美，更是独属于山间田野的美。道吾山同样如此，这里有松树、小湖，若隐若现的石头，袅袅炊烟以及它背后的人文历史，甚至是一间寺庙，这些都构成了道吾山的基本部件。把这些部件串连起来，我想，便是美不胜收的景点。

      朋友建议去看看千年古松，据说也是道吾山一条独有的树林风景线，浏阳人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引路松，听名字就知道它的作用。听朋友说，这里的松树基本都在百年以上，最古老的超过了千年，又听朋友说，这里的松树很大，有的甚至三四个人环抱都够不着。这勾起了我们一众人的好奇，纷纷表示要去好好看看，哪怕春雨越下越密，也抵达不住。沿着石级游道曲折盘旋，两边满满当当都是松树，的确如朋友所说，虬枝舒展，绿荫如盖。本想着继续往深处探访，终还是抵不过雨水的冲击，只得沿路返回。

      在浏阳，我们还去了一个网红打卡地——小河乡。这是一个偏僻的村落，一年到头没有多少人会进来，关于这个地方的前世今生，大概也不为太多人所知。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今年突然火起来，仅仅春节期间便吸引了近10万余游客来这里游玩打卡。朋友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自豪和幸福。

      当我走进这片天地的时候，首先是被一条河流所吸引，它叫小溪河，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叫小溪河，实际上它比很多河流都要宽广。吸引我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是杨柳依依、溪水潺潺。当然，最吸引大家的还是叠水坝，借助全媒体，这方具有独特气质的山水一下成为游玩热点。小河乡借着这股春风，顿时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这个不被外人知晓的地方引得众人接踵而来。在小溪河畔，有棵枝繁叶茂、形态奇美的罗汉松，被当地人称之为“树王”，树龄达到1900年，是湖南省寿命最长的罗汉松。其实，小河乡还是是湘赣边界革命根据地，曾被称为“红军的后勤基地”，现存红军医院、红军造币厂、红军造械厂等37处革命遗址，留下连串红色故事。这样的故事，总是能让一个地方变得更加厚重起来。如今，小河乡活跃了，村民也变得精神了，甚至有村民顺势办起了农家乐，看着天天爆满的场面，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绽开了。

     不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然是那一条小溪河。一条河流，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岁月变迁，它目睹着一个地方从无到有，那些沧桑和磨难，它都一一看在眼里。

     然而，它不言语，它以一种沉默的方式与这座城市紧紧地相拥。

     这或许是最好的陪伴。

【作者简介】柳碧青，本名赖咸院，江西萍乡人，生于1988年12月，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等，入选2015年中国好诗榜等，著有诗集《一个人的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