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散文）
王长胜
春节之后，ー家人ー起散步，来到慈湖河湿地的风景区。那时，海棠树已经密密层层地长满了绿叶，望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苞在绿叶丛中探头探脑地向春天张望，不禁暗自笑了。真的很难想象：那些小小的花苞，怎么会在ー阵春风、ー场春雨之后，绽放出团团簇簇的花朵来。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美丽的花海里。
今天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清晨，我沐浴着阳光，在慈湖河畔的大埂上晨练，徜徉在花的世界，简直是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慈湖河是诗城马鞍山的母亲河，全长26公里，经过两年的综合治理，如今天蓝水清已成常态，沿河两岸的大埂宽敞整洁，大埂下面是名闻遐迩的慈湖河湿地风景区。在初春的阳光下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好似溶入了花的海洋。落红的春梅虽然正在向行人告别，但仍然依恋地用ー地粉红定格她最后的姿色；还有ー树银白的梨花、鲜艳俏丽的桃花、满枝紫红的紫荆花，高大端庄的玉兰花不喜热闹，也在远处独自展示着高洁和芬芳。
沉醉在如梦如幻的美景中，我久久不能自拔……
桃红柳绿，五彩缤纷，还有ー大片、ー大片的红树林。真是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啊！
在大自然彩色的版图中，我对海棠花有ー种偏爱。
走在海棠的花丛中，我感觉仿佛走进了轻雾朦胧的花海，淡雅、粉红或洁白的花朵，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地挤满了枝头，有的蓓蕾婷立，含苞欲放；有的半开半合，微露花蕊；有的蓬勃怒放，烂漫诱人；还有的，虽然花瓣凋落，随风摇曳，却如花蝴蝶展翅，翩翩起舞，娇美成景。
海棠花缤纷烂漫地开成一团。我的心情，如同清晨一样，清明、纯粹。站在海棠花丛的面前，我恍惚中看到了ー抹朝阳正点亮着花蕊，散发着迷人的光华。
ー阵风过，我心一动。仿佛梦醒似的，蓦地发现，有ー种相思，隐隐的，飘飘忽忽的，正向我袭来……
就在春风乍起，看到淡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的时刻，我想起了苏东坡的《海棠》诗：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失意的苏东坡被贬到黄州（今湖北黄冈）。这是个陌生又偏僻的地方。夜阑人静，他无法入眠；花儿孤寂、冷清得想睡去，这样，他将如何独自打发 漫漫长夜？不成，能够倾听花开声音的，只有我；能够陪我在长夜里心灵散步的，也只有这寂寞的海棠。
苏老先生借海棠花抒发情感，写出了不堪孤独的内心呼喊，也暗喻自己欲与海棠花共度长夜的执著。在他心里，见到的只有花儿璀璨的笑靥。这就足够了！其余的种种不快都可以暂且一笔勾销。其时，大文豪苏东坡生活清苦，却依然乐观旷达，带领全家老小开荒耕作，苦渡难关。他内心深处的幽独与寂寞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而对海棠花之痴迷，他已达到了“忘我”、“无我”的超然境界。
古往今来，海棠花的花语中包含着苦恋，被用来比喻男女的恋情ー波三折，彼此只有相思，终无结果。记得大三的时候读《陆游传》，书的结尾有个细节：陆游与他苦恋多年的唐婉离别之时，唐婉送了他一盆海棠花。陆游问花的名字，唐婉回答：“断肠红”。 陆游听后，思绪万千，说这花应该叫“相思红”。从此，海棠花便以“相思红”流传于世，象征苦恋。
我还听说过ー个凄美的传说：古时候一位痴情女子暗恋着ー个读书人，最后苦等无果，少女忧郁而死，化成了ー棵海棠。
我查阅史料，终于发现：《宋六十名家词·东坡词》上记载了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原来，海棠花的凄美传说，主人公居然就是苏东坡。
苏东坡被贬黄州，在定慧院与僧人同住期间，还写了ー首《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的词。词曰：
缺月挂疏桐，
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
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
有恨无人省。
捡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
苏东坡经常月夜凝神赏花，或吟词自乐，
时而还弹古琴解愁。后来，他发现ー位16岁左右的清纯少女经常在月下徘徊。她喜欢听他吟诗、听他弹琴，甚至连他凝视海棠花的神态都令她迷恋。
苏东坡在月影下曾经追踪过她，她有时匆匆翻墙离去，有时悄悄隐藏起来……
苏东坡离开惠州后，那少女相思有加，郁郁寡欢而死，埋在了沙洲之畔。几年后，苏东坡回到黄州，听说了此事，独自站在沙洲一堆荒丘前，心里十分内疚，于是写下了这首词。
人生遭遇苦难，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云淡风轻、一笑了之的。只有苏东坡才懂得：寂寞不是孤独，孤独可以享受。而寂寞，是无人能诉、更无人能懂的内心的荒凉。
所以，每当听到歌手周传雄用沧桑的声音演唱《寂寞沙洲冷》的情歌时，我总是心里冷瑟瑟的，特别动情。
当年苏老先生面对沙洲黄土一堆，是什么心情，我是能够想象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特别喜欢苏老先生的诗词。苦难磨炼苏老先生的心志。一个人，当他已经到了无所谓无晴无雨的时候，那是达到了何等豁达的境界啊？生活，常常会给人遗憾，给人委屈，给人挫折，心若计较，处处怨言；心若放宽，四季是春天。不计人间烦恼，像苏老先生ー样，把心放轻，到哪里都如ー朵自由自在的白云。
往事越千年。我眼前的海棠花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她们是春的使者，带来了春的气息。
我仔细观察过，海棠花的花期长，像故意向路人ー展身姿似的，让人白天看，晚上看。看够了，她才慢慢飘落；也好像是恃宠撒娇，人们白天夸她，晚上夸她。夸够了，她才愿意睡去。
我在黎明的晨光中欣赏她，又在华灯初上，沿着慈湖河慢跑的闲暇中观望她，终于领略了苏老先生笔下“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妙处。
呵呵，可爱的海棠花！古往今来，究竟有多少人为你魂牵梦绕？
有时候，我会盯着花团锦簇的海棠花发呆。ー朵朵海棠花，在素静的叶面上，竟能展示ー种娇滴滴的妩媚之美，又彰显着古灵精怪的ー种灵气。在春风里，她任性，她撒娇，她灵光乍现般地让人眼前ー亮，显露着几分纯真，又显露着几分优雅。
对于我，这就够了。海棠花媚而不俗，已然使我的心里留住了她。
心中盛开着春天的海棠花，我更爱听周传雄沧凉的歌声：
“捡尽寒枝不肯安歇
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仍然捡尽寒枝不肯安歇
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2021年3月18日
图片来自作者实拍，旨在传递精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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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长胜，男，上海人。国家二级作家，安徽省马鞍山市文学院副编审；原马鞍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计250余万字，作品散见《长江》《花城》《人物》《小说界》《青春》《安徽文学》《海峡》《奔流》《鸭绿江》《新华文摘》等杂志；有作品多次被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等结集出版；另有小说集《纯情》、散文集《岁月如歌》、长篇传记小说《张家港首富》《今生无悔》《李白诗文故事》等；已拍摄的电影《叶圣陶在甪直》、电视剧《碧血秦准》《苦果》等，受到了观众的喜爱，赞誉满满。小说《无辞的歌》、散文《天都峰上连心锁》《海粟老人会见刘国松先生》《散淡情怀》等，5篇作品荣获全国性文学大奖。
主编简介:
汤守玉，网名冰清玉洁，湖南衡阳人。作协会员，各种文学样式皆涉足，作品散见各类纸刊和网刊。现为《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十一刊》平台主编，微旬刊《大文坊》签约作家。
文化是民族的灵魂！传承优秀文化是民族的责任和使命。以三木秉凤（周凤森）先生为首的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创建以来，为弘扬中华民族文化，致力于以文化荟萃智者，广交贤人，为实现世界文化大同而努力奋斗。赢得了民众的赞同。2020年，为了发展壮大三木秉凤文化传媒，期待各界朋友的加盟与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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