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勒文苑】精品美文║《古堰今韵》 作者/宗廷沼
▲作者/宗廷沼（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浦东新区作家协会前任副主席）
【克勒文苑】精品美文→《古堰今韵》作者/宗廷沼
【克勒文苑】美文 →《古堰今韵》 作者/宗廷沼
童年时就从课本上读到过都江堰。教科书称它是二千多年来中国水利史上的一座丰碑。四川人骄傲地赞它是可以与万里长城和京杭大运河并驾齐名的伟大工程。因为有了它，才有了美丽富饶的成都平原，才有了中外闻名的天府之国。
课本毕竟是课本，耳闻毕竟是耳闻，那年秋天有机会到了成都，承蒙成都的友人热情相邀，目睹都江堰的雄姿之后，才发现生活中的许多东西是书本上和传说里体会不到的。
都江堰离成都不远，五十五公里。汽车奔驰在“天府第一公路”上，我仿佛回到了风光秀丽的江南鱼米之乡。两边是金、灿灿的稻田，农民们正在开镰收割，路边一块块竹席上晒着黄澄澄的稻谷。一幢幢砖瓦楼房矗立在田野上、河岸边，仿佛在列队欢迎各种肤色的远方来客。
开车的是位科长，他热情健谈，见识也广，多次陪同客人到过都江堰。他满怀感情地告诉我们，每年参观都江堰的客人不下数十万人。那儿是四川人心目中的一块圣地，男女老幼，朝拜者络绎不绝。有一次，他在纪念古堰创建者李冰父子的二王庙里，见到一位年轻的母亲领着幼子拜见李冰，母亲教幼子恭恭敬敬给李冰父子叩头。那情景令人终生难忘。还有一位外国水利专家，在古堰江心鱼嘴处默默站了半个多小时……元朝时，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漫游都江堰回国以后，在《东方见闻录》记载了古堰的功绩。在清代，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慕名而来，参观回国后，著文向全世界介绍了都江堰……
外国的有识之士数百年前就不远万里光临都江堰，他们的探索精神令人敬佩。而我们的先辈又有多少人从生到死不知其名，更不知其貌呢！他们知道的、朝拜的是寺庙、佛像。卑人如不是公事入川，也可能终生见不到都江堰。
汽车在山坡上的灌澜亭前停下。这里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是游人休息和俯视古堰的好地方。亭下的照壁正中，镂刻着李冰治水的“八字格言”：“逢正抽心，遇弯截角”。右侧丹墙上，镶刻着“深淘滩，低作堰”六字诀。这十四个字专业性较强，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可是千万别小看它，它是李冰毕生奋斗，爬山涉水，从许多次失败中取得的治水经验，也是历代人民实践经验的总结。
登上高高的观赏台，水流湍急的岷江和名传千古的都江堰就在脚下。江中急流滚滚，那气势不亚于长江三峡。古堰像一条巨鲸卧在万马奔腾般的江心，前端的鱼嘴将崛江上游奔来的江水一分为二，一部分引入内江经宝瓶口送入1000余条河道，流向800万亩农田，一部分多余的江水由外江奔腾而下。
我见过一些宏大的水利工程。京杭大运河与长江交汇处的江都水利枢纽，三峡下游的葛洲坝，其规模似乎要比都江堰壮观。可是，二千多年前人们能在氓江中心建成都江堰，实在是史无前例的奇绩！陪同的友人介绍说，古代没有钢筋水泥，完全是用一块块石头装进竹篓内沉入江底，垒成了江心的金刚堤。石块一次次被急流冲走，多少代人前赴后继，才筑成了这座水上堡垒！面对这座堡垒，我不能不从内心感叹劳动者的伟大，感叹设计者李冰的天才。
怀着对先人的崇敬，顺着石梯而上，便是巍峨壮观的“二王庙”。雕檐正中高悬着冯玉祥书写的“二王庙”金字匾额。沿着石级走进双合门，便是纪念李冰父子的大殿。大殿由李冰殿和二郎殿组成。在两殿正中的平台上，塑着李冰父子的彩色塑像。李冰身着秦代袍服，手持治水绢图，凝目沉思。李二郎穿着麻鞋便衣，手持铁钎，雄姿英发，好像正昂首奔赴治水工地。大殿内，瞻仰的人毕恭毕敬，一群香港同胞正在听着导游的介绍。此时，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年轻母亲领着幼子叩拜李冰父子的情景……
大殿内香火缭绕，迷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氛。我想起了流传在古堰一带的神话传说。据说李冰曾经治伏九条兴风作浪的恶龙，以身殉职之后“羽化成仙”。天庭念他治水有功，用其所长，封他为掌管天河的元帅。李冰治水干的是实事，一旦和神话搅在一起，反而使人感到困惑了。李冰如果在天有灵，知道人们把他神化，恐怕自己也会哑然失笑。
人创造神，原来自古就有！
步出二王庙，走过一段长廊，横跨都江堰的铁索桥就在眼前。上了年岁的川西人称它为夫妻桥，是伏龙观对岸的私塾先生何先德夫妇领头建成的。这座桥使江两岸的百姓摆脱了霸王渡把头的压榨。人们为了纪念建桥人，便称它为夫妻桥。
传说难以考证，桥却是客观存在的。它长达320米，横跨鱼嘴分水堤的内外二江，远远望去，宛如雨后彩虹凌空高悬，十分壮观。桥头两侧是古朴的亭式建筑，桥上人如长龙。这场景令我想起了大渡河的铁索桥，自然，“大渡桥横铁索寒”，那桥要比这桥险峻得多。我刚踏上桥板的时候，脚下有点晃晃悠悠，怪好玩儿的。走到江心的时候，桥面晃动加剧，人像荡秋千一般上下晃动。举目下望，江水比刚才在岸上观望时险恶得多了，轰轰作响的涛声，在江水中滚滚而下的木头，颇有点雷霆万钧之势。广播里传来了劝人们不要奔走的声音，我们不得不伸手扶住桥侧的铁索，稳一稳身子再走。
总算到了江中心的金刚堤。金刚堤是古堰的核心部分，它的前侧是鱼嘴，将上游来的江水一分为二，它的尾部是飞沙堰，将江水中冲来的沙石甩到堰边，以保证经虎头岩流向宝瓶口入河的水畅通无阻。踏上金刚堤，堤上凉风习习，烟柳摇翠。堤上建成了鱼嘴公园，堤边平坦的路面两侧店铺林立，成都小吃，四川盆景，花花绿绿的商品琳琅满目。我们迎风站立在鱼嘴，只见江水以万马奔腾之势滚滚而来，奔到鱼嘴嘴边便乖乖地被分割成两股东下。气势与在岸上俯视决然不同。友人介绍说，鱼嘴的最佳位置是极难选择的，是古人经历了许多次失败才成功的。难怪那位外国水利专家要在鱼嘴上默默观看了半个多小时。
沿堤岸东行数百米，便是古堰三大工程之一的飞沙堰。北望，是高耸险峻的虎头岩，江水呼啸着滚滚而过，据说当年诸葛亮曾派官兵在岩上练兵护堰。别看飞沙堰现在貌不惊人，赤脚踏水而过颇有乐趣。它在洪水季节可是气势汹汹，曾有数名游客在此被激流卷走而身亡，下水抢救的民警英勇牺牲。岸边一块宣传牌记载着这个血的教训。
“要过去吗？二十块！”
突然，岸边有人呼唤我们。原来是几个小伙子守着二三辆黄鱼车。友人说，他们是专门踏客人过飞沙堰的，不过有危险，还是不去为好。
客随主便，我们也不想去冒险。不过心里总有点怀疑，瞧那飞沙堰的水多清澈多温柔，星星点点的鹅卵石还清晰可见，它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友人似有所觉，指着岸边的鹅卵石说：“这些石头小的数十斤，稍大的上百斤，都是江水将它们甩到飞沙堰的，由此可见水的流速和力度。别看岸边的水那么温柔，其实卷力是很厉害的。有的人就是被它的假象欺骗而丧了身。”
堤岸边那一大片被水冲来的鹅卵石使我们信服了。石头挺可爱的，圆圆的，光滑滑的，它们千里迢迢乘水而下，竟倒楣地在这儿被甩了。
“这些石头能从雪山跑到这儿也真不容易啊，不知跑了多少年月，有的也许在半路上搁了浅，永远也到不了这儿。”友人感叹地说。
他这一说，也勾起了我的感概：“我们也像这些石头，天各一方，偶然地流到了一起。行走中或者同到终点，或者半路分手，再也见不着了。”此言出口，我自己也觉得人生有点儿悲凉。友人或沉默，或微微点头。
江水的轰鸣声打破了沉默。放眼望去，江水浩浩荡荡朝前迅奔，我的精神便又振奋起来，沿着古堰的大堤朝前走去。
【克勒文苑】美文 →《古堰今韵》 作者/宗廷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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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 稿：宗廷沼
编 审：张凌清/treesea
本文撰稿人宗廷沼先生简介：
宗廷沼先生新近倾心铸造的精品力作《金穗美文》书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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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9 15:3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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