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擅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哭泣的崖畔畔》连载(二十六)
作者|落红留丹(中国)
这件事过后的好多日子里,小磊都无法恢复到原先那种朝气蓬勃,积极乐覌的精神状态,总是常锁眉头忧心忡忡。面对珍姐,他的眼神总是遮遮掩掩飘忽不定,把叫“珍姐”也彻底地改叫成了珍总。
有一天珍总带他去赴一场宴请,在回来的路上珍总问他:“小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磊说:“没有没有。”
珍总又问:“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小磊忙说:“没有,没有打架,我俩一块进来的,好的像兄弟,怎么可能打架哩!”
珍总忍住笑说:“呃,我说你和胡小宝打架了吗?”
小磊一下子脸胀得通红,就忙说:“呃,哦,你……你没说,是我俩都有伤哩,都以为我俩打架了,是……是我俩被歹徒绑……不是,是被歹徒打了。”
珍总笑着说:“嘻嘻,听说胡小宝的嘴肿得都翻成簸箕了,哦,他是不是骂谁难听话了,不然,人家咋会把他的嘴打成哪个样子嘞?”
小磊说:“噢,他骂人哩,叫人家打了……哦,我也被打了……被打了耳刮子。”
珍总被小磊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小磊呀小磊,这胡小宝分明是被你打成那个样子的,你们都不承认,还编了个故事,说得和真的一样。咱这一片治安持别好,有民警日夜巡逻,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么多穿金戴银的,来来往往都没被打劫,歹徒咋会盯上你俩这乡下来的娃娃呢?算了,别的我不说了。我问你,你们本是那么好的伙伴,你平日又是个很守规矩的孩子,为啥会下那么重的手?小宝挨了打还不愿承认?这其中究竞是什么原因,你能跟我说说吗?”小磊嘴张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珍总说:“小磊,你不说就算了,我只希望你别因为这事……呃,或者是因为小宝影响情绪。你要相信我,我关爱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失去了的孩子……。”
小磊吃了一惊,他心里说“珍总还有个孩子!”就侧脸看去,发现珍总在流泪。
停顿了好一阵子后珍总说:“小磊,我带你去我的住处,想让你看看你长得和我的儿子有多像,你愿意去吗?”
小磊犹豫了一下说:“愿意。”
车开进一个叫唐园的别墅区,停在一栋两层楼的门前,穿过楼前小花园中间的走廊,上了三级台阶。
珍总拿出鈅匙,打开了一扇很坚固的深褐色防盗门,又打开了暗红色的木制大门。一位穿着简朴,系着围裙的四十来岁的女人迎了上来说:“珍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你好!”她向小磊打着招乎。
客厅有二十平米大小,靠南是紧邻的两间卧室,北边是歺厅厨房,东边是落地式大窗子,紧挨大门的是卫生间。夕阳透过卫生间的小窗户,把阳光洒进卫生间,把关闭着的卫生间隐光玻璃门,反射得红通通的,也让整个客厅光洁明亮。房子装修得并不豪华,但典雅古朴,收拾得整洁干净。
珍总向小磊说:“这是照顾我妈妈的田啊姨。”说着她进了一个房间,向端坐在床上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叫了声:“妈妈!”她的妈妈竟然面无面情一言不答。”珍总抱住妈妈说:“今天乖不乖?”妈妈仍然还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站在房间门外看到此情景,让小磊很惊讶,也打消了去问候一声的念头。他心想,孩子呢?那个很像我的孩子在哪里?
田啊姨递上一只苹果说:“小伙,你坐下,坐下,吃苹果。那是珍珠的妈妈,得了痴呆症,唉!珍珠不容易呀。”
珍总走了过来,她似乎很疲惫,靠在沙发上稍停了一会说:“小磊,我母亲才五十多岁就得了痴呆症,全怪我,怪我!”
田啊姨说:“你看你,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都是命,你把你自己保养好才是对你妈地孝顺。”
珍总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田姐,我们吃过饭了,你去忙你的。小磊,走,咱们上二楼。”
上楼梯时珍总说:“这房子不大,我图的就是有二楼,我妈经常睌上不睡觉,翻箱倒柜,折腾起来整夜都不得安宁。白天我要上班,晚上躲这里图个清静。”说着,已坐到了二楼客厅的沙发上。
二楼除两间卧室和西边的卫生间外,整个房子是通透的,椭园形的白色沙发,占了客厅很大的一部分面积。她指着一台大电视说:“这电视我十天半月都难得看一次,哪有时间啊!”又指着南北角一座三角形的大书架说:“我存的书特别多,有机会你翻翻看。”

她从书架底层一个大抽屉里,拿出一本又大又厚的影集说:“小磊,你看,这是我的儿子。”一张足足有十八英寸的男孩照片,贴在影集的第一页。照片下边一横条粉色的纸条上,工工正正地写着《儿子磊磊一周岁留影》。第二页仍然是一张十八英寸珍总抱着孩子的照片;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她的半张脸腮紧贴着儿子的脸,母子俩笑的象灿烂的花朵。再往下翻,全是孩子单个的或是和她合影的,各种姿态服饰的大小不同的照片。
在翻看照片的时候,珍总一直流着眼泪,嘴里念着:“儿子,磊磊,磊磊……。”她抬起胳膊抱住了小磊的肩膀:“我的磊儿,你在哪里?妈妈想你,想你……”小磊被珍总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脸贴着小磊的半边脸,失声地痛哭了起来。

小磊也很替珍总难过。但是被她抱着,他觉得很别忸,浑身极不舒服,他匆忙使劲挣脱出她怀抱,并把身子向后仰着,双手拿开了珍总的胳膊说:“你……你别难过,好不?别难过。”他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在珍总手里说:“珍总,擦擦眼泪,别再哭了,啊。” 他想,她说她儿子和我长的像,我怎么看不出来有多像!只是叫一样的名字而已,她是太想他儿子了吧?就问:“你儿子在哪里呢?不和你在一起吗?”珍总说:“我儿子丢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磊儿!你在哪里呀?啊啊啊……!”珍总越哭越伤心。
小磊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怎样才能让她不再泣哭。他有点害怕,有点手足无措,就合上影集说:“珍总,咱不看了,不看你就不难过了。”他拿起影集,想放回原来的抽屉里。
只听珍总说:“你别拿走,小磊,我还要让你看个人。” 她吸溜着鼻子,从小磊手里拿回影集,翻到最后一页,她说:“你看看,看他有多像你!”
小磊看到了酷似自己的两张照片,一张单人头像,一张是和珍总很亲密的合影。那个单人头像真的是太像自己了,像得让小磊很惊叹又很糊涂。他想,她的儿子怎么会长哪么大呢?照片上这个人完全是个俊朗倜傥的大青年,应该比自己大很多。这……这……他忽然想,这珍总是不是脑子生了毛病?……他更加害怕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思谋着应该想个怎样的脱身之计。
只听珍总说:“小磊,你坐下来,哦,坐下来听我给你说,这个像你的男子就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儿子长的很像他的爸爸,他现在应该有十六岁了,长的应该基本就是你刚来时那个个头,和你一样的模样,绝对是和你一样的模样。你看,他爸爸就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真珍珠的童年是在爸妈无休止地争吵和爷爷病痛的呻咽声中度过的。爸爸总是歇斯底里地吼叫,每当妈妈顶撞时,他就会拳脚相加,且理直气壮地咆哮着:“不是老子,你们都喝西北风去,有本事你也挣钱回来呀!”
妈妈象一架控制有序的机器,年年月月从早到晩,重复着家里的一切活计,采买做饭缝洗衣物,打扫卫生,搬蜂窝煤块,站桌子上按电灯炮,伺候病痛卧床的爷爷。每个月月初,她喜滋滋地接过爸爸施舍的五十块钱,精打细算地安排家里的一切开销,包括爷爷的医药费。
实际,爸爸给妈妈的只是他工资的一半,剩余的他心安理得的自已在外挥霍,他在家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那时候,真珍珠觉得爸爸很伟大,他能挣钱嘛!不是他全家人都会饿死。妈妈虽然很辛苦,可妈妈不会挣钱。
慢慢的她明白了很多道理,她越来越仇视爸爸,同情怜悯妈妈。她对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挣很多钱给你,爸爸就不会欺负你了。”
妈妈总是苦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家里能离开了,妈妈也会出去做工挣钱的。”
在她小学二年级那年,爷爷去逝了。没多久,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她才知道,爸爸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有钱。
妈妈找了份每月能挣一百多块钱的工作,她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化,除母女俩吃用外,其余的都存了起来,她说一定要供珍珠上大学。
家里少了两个人,窄小的房间不再拥挤。日子仍然紧紧巴巴,妈妈依然很辛苦,可是,没了吵闹少了压抑,妈妈看上去年轻了十多岁哎。

珍珠没有辜负妈妈,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她学习很努力刻苦,她总记着古诗词里: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她要改变命运,要让妈妈过上最好的日子。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清新俊逸。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才十八岁,才刚刚踏进大学校门,怕影响学习,就有意躲避他,排斥他,甚至诋毁他。
后来,她无不震惊地感叹着:“天那!他的爱是超越极限的,我实在无力抗拒他,更没有理由不去接纳他!
他是邻近大学的大三学生,他爸爸是个什么局的局长,妈妈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公司老总,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经常变换地穿着流行时装,手拿新款手机,脚踏美国哈雷摩托,或是开着爸妈的卧车来接她。她的同学直夸他帅死了酷呆了!她们都被他迷得发晕了。

他带她去他们的“爱巢”;一百二十平米,装修豪华设施齐全的大房子里。第一次进来,她感覚好似进了天堂。他说这是他家原先的旧房子,现在住的是花园别墅,比这宽大豪华得多了。
冰箱里厨柜里,时常塞着各种各样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糖果食品饮料,他说这都是巴结他爸妈的人进贡的。
他看着她吃喂给她喝,他说吃完了还会有,永远吃不完。
他拿件崭新的,说是别人送他妈妈的,妈妈让转送给她的一款粉色真丝绣花睡衣让她穿上,并把一条带着心形吊坠的金链子带在她的脖子上,她惊喜得竟然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他把音响开到最大分贝,揽着她狂舞,抱着他旋转。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聆听他说过去,讲现在,最多的是谈未来。他说等她毕业后,带她一块去美国留学,去夏威夷度蜜月,品尝加威士忌的爱尔兰咖啡……
她仰慕他崇拜他,更多的是依恋他。她毫不吝啬地把她的一切都给了他。
她为他做掉了两个孩子,大夫说她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她痛苦得用拳头使劲打他,她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他吮吸着她流淌的,连同他滴落在她脸上的泪说:“孩子可以不要,只要我们永远相爱,这就足够了。”
他的柔情抚平也疗愈了她的伤痛,她依然陶醉在甜蜜的情爱中,憧憬着哈佛校院,唐人街漫步,夏威夷海滩……

有一天,那是个乌云遮日魑魅吞噬彩霞的傍晚,他忽然对她说,他要出国了,他们必须分手,这一切都是他爸妈的安排,他不能违抗他的父母……。他说他依然爱她,会永远想念她……
猛然间,她犹如跌进无底深渊。原来,她一直如履薄冰,却做着镜花雪月般的梦,这场似有规则的游戏结束了,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她没有眼泪,只有撕裂的心痛,没有乞求,只有绝望的哀叹。
刹那间,狂风怒啸大雨倾盆,似要毁灭这不公的世界。屋子里的灯全灭了,黑暗中,向她窥视的是两束灼灼的光,她觉着哪光是阴冷的,就想起小时候妈妈讲的狼的故事,她向后退着……。
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她看见他张开双臂来拥抱她,她摸起桌子上的水果刀,颤抖着迎住了他……。

醒来时,她躺在医院急诊科的病床上,护士把一封叠成心形的纸笺交给她,说是一位腹部受了轻伤的青年把她送来的,他为她办了住院交了医药费,留下了这个纸笺后就走了。
她没有看那个纸笺,她把它撕成碎片扔向了窗外。
痛断肝肠地哭泣使她又昏晕了过去。护士在她风衣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名片,通过这个线索他们找来了她的母亲。
她醒来后已是第三天的上午,看见面容憔悴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的母亲,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她不知道怎样面对母亲?
母亲好象已猜到了什么,她抱着她说:“珠珠,别遭塌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有妈妈,你还这么年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我没有重新了,我彻底地把自己毁了,呜呜 ……。”
“珠珠,别说傻话,好好振作起来,慢慢就会好的。”妈妈从床头柜上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说:“珠珠,喝点鸡汤,啊!”
珍珠推开碗勺说:“我应该去死,我活什么呀,我凭什么还要喝鸡汤!呜呜呜……。”
妈妈说:“珠珠,你别这样,妈妈看你这样会多伤心啊,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医生说你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你……!”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