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逼嘻哈:一座城和一个叫刘不伟的诗人(代跋)
赵卡/文
写笑逐颜开的刘不伟,得先提一下我,不然,没法开这个头。
我和不伟早就熟识,我指的是诗文方面,但和不伟开始胡吃海喝的日子则始于三年前,那时我多在我老家土右旗的小工厂里。我的小工厂生意不好,不仅赚不到钱,还时时搭上我挣得那点微薄的稿费,我很郁闷,但也无奈。对我来说,赚不赚到钱无所谓,这年头,没钱也不至于饿死一个人,我最反感的是和市场管理部门的那些牲口们打交道,我本来就看不起他们,结果因为办个破厂子还要不时看他们的头脸,我就很不爽了。不爽的结果就是我不管我那个小破厂子了,交给弟兄们打理,自己跑回呼市写起小说来了。所以,一旦遇到有人问起我的职业时,我一般会这样回答他:职业作家
呼和浩特,有的人称呼市,有的人称呼和,呼市和呼和,其实和呼和浩特不是一个概念。这话有点绕口,我需要给大伙儿简单捋一捋它们之间的称谓概念关系。它是这样儿,如果你把自己当做是呼和浩特人,你就会说呼市而不是呼和浩特;至于呼和,很多人恐怕不知道,你去问问在呼和浩特铁路局上班的人吧,那是他们的专称。不伟是呼市人,这个谁也不用疑义,因为他娶的妻子就是呼市的土著,他们的女儿也生在呼市,他们就生活在呼市;某年的一天,厌倦了百无聊赖生活的不伟无意中被一个大仙儿指点了迷津,说他应往东去发展,不伟信了,放下妻小,孤身一人来到——不是集宁也不是张家口,而是——北京,漂泊了数年后,不伟和妻子友好地办理了离婚手续。每当不伟讲段子似的讲起这段故事时,我总觉得那个大仙儿是不伟雇的托儿。
不伟结束北漂返回呼市是在2016年,他是回来照顾、陪伴他姑娘刘春天(不伟传世名作《刘春天》中的主人公)上中学的,一开始,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之间,我们也只喝过两三顿酒,直到2018年下半年我从土右旗返回呼市,我和不伟喝酒的次数才频繁起来。不伟在去任何一个酒局之前,总要先问一句话:“有酒没?没酒我就买啦!”如果酒局局主说有酒了,他肯定会买一堆瓜果和花生瓜子之类的老干部茶话会式的必备物资过来。记得有一次在女神大酒店搞诗人聚会,不伟又买了一堆水果瓜子过来,却被酒店的经理严肃告知:“本酒店禁止嗑瓜子!”
在呼市的诗人都有这样一个共识,不伟凭一己之力搅活了呼市诗坛这潭死水,因为在他返回呼市之前,恕我孤陋寡闻,我不知道呼市有这么一个坛(潭)子的。事实上呼市并不存一个诗坛的,我理解的诗坛,至少是有那么几个略像样的诗人,写过几首拿得出手的诗来,偶尔一聚的那种。而“聚”,在我看来,吃吃喝喝是其中的核心内容,吃饱喝足时朗诵诗则成了必备项目。
由此,呼市和北京、成都一样,也有了一个喝得昏天黑地的酒局。需要说明的是,呼市的酒局被暂命名为“花酒局”,非喝花酒之意,而是循诗人乔辉一生的宏伟理想“过上花天酒地的日子”而定的。
当然,在吃喝之余写诗是必须的,否则,那么多酒局怎么朗诵自己的诗呢,总不能老拿旧作糊弄人吧。这期间,我,不伟,徐厌,我们三人是写得最多的,尤其是我和不伟,今年以来,几乎每天每人写两首,很多诗都是将对方的隐私作为素材写进去的。
“好人不伟”,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我却不以为然,大家对他作出的这个社会性赞誉太粗糙了,有道理却不恰当,我更愿意将他视为“好xiong不伟”。
其一,他是个好兄长。不伟长我二岁,长其他人有十二岁的也有二十二岁的,自然是兄了;这个“好”,主要指他秉持了自己的古道热肠传统,发现、发掘新人,维护、提携老人,帮诸多老中青少走向文学艺术道路,能上会的上会,能发表的发表。对于我等满肚子怀才不遇般的老油条,正如小说家拖雷所言,“不伟一直在倾听你的倾诉”,也如我所言,“喝大酒的灵魂伴侣”。
其二,他有个好胸怀。这么说并不是指不伟那一扇子能躺女人的白肉。不伟除了照顾家人外,对仰慕到他门下的人一般都会接纳,当然除了傻逼和二逼。要知道,他多数时候在透支信用卡呢!他更大的一个胸怀是把他自己(的隐私)献出来给我们当创作材料,所以很多人看到了很多以刘不伟为原型的诗歌、小说和摄影作品,他哈哈一笑,从不当回事。
其三,他喝酒好汹。喝酒就不用我多说了,想必诸君都在微信群或朋友圈见过,频率在三日一大宴二日一中宴上一日一小宴上,加上二场及临时起意,估计一年有365场之多吧,直至跨年夜当晚他把自己给喝痛风了。我为啥要提到不伟的喝酒频率呢,因为我在写手头这个长篇小说时,每晚不喝点定不住神,人像失了魂魄一般,只有不伟能陪着我白的啤的色的猛灌一气,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其四,他做爱很雄。怎么个雄法,我就不细说了,总之他不止有一颗爱心。
不伟除了摄得一手好影(以遮脸人体为主)和烧得一手好菜(麻辣水煮鱼不推荐,鱼肉放太少)外,还有一项被大伙儿喜闻乐见的本事,就是他的讲起来头头是道的星座分析。我觉得,星座分析真是一种当下非常受欢迎的社交工具,尤其在有男有女的酒局上,无话可说或无话找话时,不伟的星座分析以貌似准确度高消灭了场面的尴尬。不伟的分析一般是熔浪漫、爱情、职业和戏剧性一炉,但偶有不以为然者,结合自身情况对不伟的星座分析的准确度提出质疑时,他态度坚决地表示,肯定是你错了,星座是不会错的。
呼市这座城市,为它写诗的人不少,但写得好的却不多,不伟是属于真正为呼市写过很多好诗的人,在他的启发和带动下,更多的年轻诗人也加入了进来为呼市“呼诗”。对了,在此必须声明一下:“呼诗”一词乃不伟自创及首创。
《不:呼诗》这本诗集,主要收录了不伟自京返呼这几年的诗作。
不伟现在的诗,比起他以前的那些,视野窄了,尖锐和撒野的成分也弱了,但也更简洁了,由感情和日常生活打着底色,这就是一个人的有限性。有一次,小说家拖雷惑于不伟的诗写形式,他问我,不伟主要想表达啥呢?我略一思索,对他说,不伟主要表达他的感情和生活意见。关于不伟的诗写风格,我一时找不到对应上的术语概念,他的诗中,短句凌厉,肥皂剧般的画面感有速度,有点像未来主义绘画;他的诗中还加入了声音(噪声)手法,这些声音是用象声词和语气词制造出来的(有时起连接上下文的作用,有时也起暗示的作用),有点像黑人嘻哈说唱;有的人很不以为然,更多人的反应则是很懵逼,索性我就将不伟的诗命名为“懵逼嘻哈”派,这种喜剧效果,你若只默读而不发声表演,肯定出不来。
很多人很奇怪刘不伟的诗标题里总有个前缀“拆那”,拆那•张三拆那•李四,拆那•这个拆那•那个,引发了各种猜想和阐释。在我看来,也就是今天看来,不伟的“拆那”诗和杨黎的“废话”诗是有渊源的,都有拆解语义的初衷;没办法,语义这种语言的器官,老早就被预设了意义立场,必须将它人工和隐喻的那部分拆解掉。还有,结合美学和政治的观察,我个人认为,“拆那”作为一种能指符号(人类孤独的声音)——提醒自己并提示他人——他的诗同时写给确定和不确定的地方,正应了阿多诺说过的一句话,“从根本上讲,抒情诗内容的普遍性具有社会的性质。”
有个事一直如鲠在喉,不得不说——不伟可能还要离开呼市,真是一座城锁不住一个人呐!因为他当初自京返回呼市主要是陪伴女儿刘春天读书,不知不觉间五年眨眼而过,这下呼市的兄弟们心里着了慌,为了打消不伟可能离呼的念头,纷纷使出各种绝招,其中有一招我认为最为可行,就是给他找个女人。“只要家里有个女人,他就安心呆在呼市啦!”兄弟们都这么乐观的认为,我却隐隐有点担忧,他要是把女人也带走呢?这事不能再想了,一想就头疼。
呼市的兄弟姊妹们都对不伟有着一种特殊的热爱(我们不是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但一定是感情意义上的亲人),这种热爱就让我来代言吧,其热烈程度表现在了伊金霍洛旗诗人黑甲的一首诗里——正如阿多诺所言:“只有那种能在诗中领受到人类孤独的声音的人,才能算是懂诗的人。”黑甲的诗如下:
听说刘不伟要走了
赵卡心如刀绞
恨不得变成不伟那话儿
别在裤腰上
从此有福同享呐
有难同当
2021年3月13日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