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的伯父及恩师净慧法师示寂八周年,八年来我一直想为他老人家写点东西,可是由于人懒笔拙也迟迟没有动笔,邢台大开元寺葛洪淼居士,大开元寺住持明憨大和尚都鼓励我写,说是就写些你跟随师父时身边发生的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从在北京亲近他老人家的日子说起。

1990年3月10日,我随我五叔黄杏廷从湖北武昌乘38次火车进京,见到伯父是在北京广济寺里面的一个小院,这也是时隔12年后我们叔侄再相见。初次见面倍感陌生,毕竟他离开家乡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事,记忆模糊,伯父对我嘘寒问暖,关爱有加,让我一下子感觉象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也没有了太多的拘谨。
那一天的中午饭是伯父亲手做的,四菜一汤,还有两个居士和我们一起吃,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将一粒饭掉到地上,伯父看见了马上弯腰捡起来吃了,我当时心想这老头真小气,连一粒饭掉地上还要捡起来吃了,这在农村别人见了会笑话的。伯父见我们有些尴尬,笑眯眯地对我们讲一粒米从播种到上餐桌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告诉我们一定要惜福,惜福才能有福。
我听后脸一下子发烫,伯父的这些话其实是讲给我听的。从那以后,我跟随他慢慢养成了吃饭三光的习惯,碗里要光,盘子里要光,桌上要光,这种好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也传到孩子的身上。

1991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天正下着雨,我对象从老家来京看我,因她来时也没提前告诉我,令我措手不及。伯父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吃完晚饭,伯父让我把她送到我哥家去住,记得当时雨下得特别大,我说要不明天再送过去,伯父一听生气啦,说这里是佛门净地,怎么能留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住,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我当时觉得很委屈,心里想着这老和尚太绝情,下这么大的雨还要赶别人走。因怕他生气,只好将她送到通教寺(女众道场)印绍法师那儿借住。那一天的雨下得出奇的大,回来时我的衣服都湿透了。现在回想起这件事,理解了他老人家当时的心境,他的这种做事谨慎、坚持原则的处事方法也潜移黙化地影响着我的人生。

1993年秋天的一个中午,我们正在午休,突然听到门口有敲门的声音,我迷迷糊糊走出去打开门,见是常来找伯父要盘缠的一位比丘尼师父,当时我不让她进,说师父休息了,她执意要进来见伯父,我就不让她进,我俩在门口僵持了十几分钟后,伯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叫我领客人进来,并让我给法师倒水,当时我是极不情愿地给她倒了一杯水,不耐烦地放到她面前。伯父跟她简单地聊完之后,从兜里掏出200元钱给她,并叮嘱她不要到处跑,回去好好念佛。送走法师后,伯父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并给我讲“在家不会迎宾客,出外方知少主人”的做人道理。
2011年春节大年初三,我和邻居张永军一家去柏林禅寺给伯父拜年,并带了一包2010年冬季刊《河北佛教》,内文里有伯父所写有明老和尚圆寂时的起龛和封龛法语,当时这篇文章我是从中国佛教网下载的,所以也没有认真审读标题。为了表功,我打开一本书递给伯父看,伯父看完后马上严肃地告诉我说,《净慧长老宣读有明长老封龛法语》这篇文章的标题不应该用“宣读”,并在问禅寮当众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告诉我说做学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当时明杰法师,高士涛副会长和赵新香居士等一屋子人都在场,在邻居和一些晚辈面前,我感觉好难堪。那天回到家里我大哭了一场,发誓以后再也不编《河北佛教》。后来渐渐明白伯父当时的用心,这次的“棒喝”使我在后来的编辑工作中养成了严谨的工作态度。

如今他老人家已离开我们八年,回想起在他身边工作的五年光景,恍如昨日,怎不叫人留恋。往事如烟,人生无常。惟愿他老人家不舍众生、乘愿再来!

黄德和于德雅斋
2021年4月19日
友情编辑:周高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