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心律韵(诗、词、曲、赋)
立夏即兴/黄良超
急风骤雨柳姿狂,菡萏澄波沐汗香。
不与牡丹争国色,超然玉露映池堂。
三春落幕灜沧海,仲夏生花满太仓。
美味调羹酬夙愿,芙蓉浅淡岂寻常。
立夏有寄/刘润林
立夏轻风送暑来,半塘蛙叫闹声回。
十湖碧荷含苞放,万里河山壮势恢。
选择题解题技巧/彭晓辉
扣题凭注近华章,比蕴量法顾子房。
四项铺陈多雅正,一杂良莠费韶光。
杂诗/彭晓辉
龙蛇天地两由之,日月阴晴共有时。
四野铅华匍灿烂,三春丽水自明迷。
行走在灵动的字行间(现代诗歌):
母亲的呼喊/庞玉
走了很远很远
走不出母亲的目光
远远地闻见灶膛里翻炒
熟悉的味道
召唤一个
饥饿疲惫的游子
一张长凳上
坐着父亲与母亲
两颗牵挂的心
屋前用酒
温热的闲话
晾晒太阳与家的暖香
母亲喊我
回家,回家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
不再诉说
落日的心情
与光阴的执念
月亮醉的身影
挂在树梢
拎着一束冷峻
望着一条犬吠的小路
越过了千山万水
停下的影子,在村尾
哪有一座山可以依靠
妈妈喊我回家咯
累了就回家
躺在炕上聆听唠叨
把烦恼与忧伤
远远的 远远的遗忘
闲情趣事(散文、小说、生活随笔):
翠竹寻亲/黄兴洲
“二娃回来了!”李庄人见面互相道贺,像迎亲放的连环钢炮一样响声不断,消息着实轰动全村。全村人都为翠竹高兴,村头二奶奶祷告:“翠儿今回可能放心跟俺洪春圆房了。”
三十年前,翠竹去邳城会上买收麦用的镰刀什么的,弟弟二娃非要跟去赶会,翠竹想:“父母都不在了,姐弟俩相依为命,娘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二娃,当时才三岁,嘱咐又嘱咐女儿可把弟弟带好。其实翠竹当时差两个月才十岁,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听娘的话,拉着二娃跪在娘病床前发誓,只要姐在弟就在,让娘放心。”
娘死三年了,二娃天天不离姐身边,睡觉,洗澡,穿衣,吃饭都是翠竹操心,夏天翠竹从来不让二娃跟村里的孩子们去村西的大沙塘里洗澡,怕弟弟有闪失,有父亲有哥哥的孩子可以随父兄一起在沙塘的清水里嘻戏,学狗爬游泳,扎猛子,二娃只能站在汪塘沿上干看,姐嘱咐他,要下汪洗澡就不让他吃饭。
翠竹带着二娃来到人山人海的春会上,二娃被会上卖玩具的吸引着不想走,纸扎的转悠花花绿绿迎风飞快的转,泥捏的花响巴被卖泥货的人吹得吱吱哇哇的响,竹蔑子扎的大虾,知了,蚂蚱活灵活现……
翠竹拉着二娃的手穿过卖玩具的巷子来到卖铁货的一条街,这里一摊一摊的铁货琳琅满目,翠竹松了二娃的手,蹲下身子选镰刀,钢铲,付了钱转身找弟弟,没影了。
赶会的人真多,翠竹放声喊:“二娃,二娃你跑哪去了?”喊破了嗓子没回声,吓得翠竹哭了起来,她不敢离铁货市场,怕弟弟回来找不到她,她在拥拥挤挤的人群中东张西望,多么希望二娃赶快回到身边。
对过卖铁货的老头看翠竹哭的可怜,对她说:“我看见一个留大胆毛(脑后留的骚毛毛)的小男孩往那边卖玩具的地方去了。”翠竹撒腿就向来时经过的玩具街方向跑,在花花绿绿吱哎哇哇的人丛中,不少大人领着孩子在挑玩艺,哪里有二娃的身影。
一个卖泥响巴的老头见翠竹焦急的样子,对她说:“老半天前,一个大劳力给一个脑后带羊尾巴的小男孩买了胖泥娃娃朝西街走了,是你家里人吗?快去找找。”
翠竹向西街挤去,春暖洋洋,赶会的人真多,她一边挤在人群里一边高喊“二娃,二娃,你在哪里,快到姐这里来。”
茫茫人海,哪里有二娃的影子。
翠竹站在西街,六神无主,她喊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呀?正在这时,扛着扫帚提着竹筐的洪春哥来了,对翠竹说:“二娃是不是自己回家了,咱走家看看。”
翠竹像溺水的人抓着根木棒,心里略微有点依赖,两人急忙往家赶。
洪春是村西二奶奶家孙子,比翠竹大五岁,今年十八了,父母闯东北去了,留下洪春陪奶奶一起生活,洪春与翠竹有点拐弯抹角亲戚,二奶奶常使唤洪春来翠竹家帮着干点活,翠竹把洪春哥当作亲人般依靠。
找不着弟弟,只好回家看看。
到了家,一看门还锁着,从门角扒出用干草盖着的钥匙没动,翠竹放声大哭,“二娃你跑哪去了呢?”
从此以后,翠竹和洪春两人南北打听二娃下落,这年冬天,两人来到沂蒙山区,到了一个庄子见人就询问二娃情况,山里人都不知道,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男孩。
那天下大雨,翠竹身穿的单薄,路上淋了雨,晚上发烧,说胡话。平时两人兄妹相称,住不起店,都是找人车棚或找户人家求个地方将就一宿,现在翠竹发烧,洪春找了一处人家炕烟的大棚角小屋住下,向主人要了碗热水,泡干煎饼充饥,看见这家主人门口有一架金银花藤,洪春向主人讨要了几枝,借主人家药壶熬了两碗金银花茶,让翠竹喝了,一连两天,翠竹的烧退了。
两人千恩万谢辞别主人,先回到家里再作打算。
春去冬来,十几年过去,找二娃跑破了不知多少双鞋,依然没有信息。翠竹终日以泪洗面,和洪春也结下生死之缘,二奶奶多次催两人圆房,翠竹说:“奶奶,我生是你家人,死做你家鬼,我和春哥若圆了房,生下孩子,我还能出去找弟弟吗?等等吧。”
这一等又是几年过去,翠竹由花容月貌的青春少女变成了满面愁容的老姑娘。洪春也快四十了,二奶奶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二奶奶又和翠竹商量圆房的事,老人不好说万一一直找不到二娃,洪春岂不绝了后?话里话外有点悲情。
翠竹经过反复思量,对洪春说:“看来咱两人今生有缘无份了,你也别等我了,这辈子找不到弟弟,我老死也不会嫁人,你赶快找个女人娶了吧,东头那个寡妇嫂一直对你不薄,她也过的不容易,女儿出嫁后一直单过不改嫁,对你也是情意绵绵,别等我了吧!”
洪春急红了脸,赌咒罚誓说这辈子非翠竹不娶,他劝奶奶别着急,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也有一些线索了。
每年春天种下庄稼两人就出去打听一阵,秋天收完庄稼再出去找一阵,手里有钱了,再出去就住便宜的旅舍,两人分别骑一辆自行车,顺便带点土特产遇到哪里逢集,一边卖货一边打听二娃下落。
二娃离家二十几年,也快三十岁了,应该成家立业了,走时六岁应该还能记得些家里情况,这些年太平,应该不会发生意外,怎么就不朝家里发个信呢?
2018年秋天,翠竹和洪春来到山东临邑县城郊区夏家村,天色晚了,夏家村街道宽阔干净,两人找了家私人旅馆住下打听二娃情况。
店主是位五十多岁很健谈的女人,叫庄丽金,她听翠竹讲了二十几年前弟弟走失时的情况,提供一个线索:“二十八年前,她给庄里一个姐妹送嫁,路上看见一个男人驮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也不过六七岁,脑袋后留有一撮骚毛毛,小男孩一个劲的哭要回家找姐姐,因为路上两家送嫁队伍途中相遇争上风,发生对峙,路被占了,那男子只好从路边庄稼地边挤过去,正好走她身边,不知翠竹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人。”
翠竹一听,恨不得立即下跪,急忙问:“大嫂,你娘家离这里多远,那男的你认识吗?”
庄老板说:“俺娘家离这三十几里地,我出嫁到夏家村已二十多年了,当时没留意,那男的我不认识,但估计离俺娘家不会太远,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翠竹千恩万谢,千乞万求庄老板带她去娘家一趟。庄老板真是热心人,开车带翠竹二人到了老家。
老家的爹妈都还在,庄老爹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看女儿回娘家带来两个陌生人,甚觉奇怪。
听了女儿介绍,老头想了一会说:“你说的这个事真还有,你西庄大舅家的邻居二十多年前收养一个男孩,那家两口子少儿无女的,听说花一千多块钱呢。”
翠竹听了老人说的情况,很激动,央求庄老板好事做到底,带她们去那个庄上看看。庄老爷爷也热心,看翠竹她们着急的样子,叫女儿开车这就走。
爷几个不多一会就到了那个庄上。这个庄叫杨集,杨家大门大户,找当年收养小男孩的那家人也没费多少劲,那家家主叫杨立和,今年七十七八岁,老婆过门十几年未生养。杨家有个远亲是苍山人,每年苏鲁搭界的集市春会上都去卖泥捏的小孩玩艺,那年说是在春会上拾一个六七岁小男孩,交给了杨家,至今一家人过的才好,男孩成了青年,听说早已结婚生子,还在临邑县城里买了房子,开了店,全家都进城了。
翠竹听完差点又昏了过去。
庄老板说:“既然有线索就不怕,这十有八九就是你要找的人,有名有姓有店还不好找吗?走,回夏家村,明天带你们进城找人。”
洪春拉着老爷爷的手千恩万谢,几个人乘车回了夏家村,那晚,庄老板设宴招待翠竹和洪春,一心要和翠竹结拜干姊妹,说咱成了干姐妹我更有理由上杨家找人。
翠竹喜极而泣,想不到快三十年的心愿终于有了着落,那晚她和洪春都喝醉了,还是洪春把翠竹抱进庄老板给准备的客房,那晚两人第一次放心相拥而眠,梦想着要见面的场景。
翠竹半夜醒来发现洪春哥躺在旁边,吃了一惊,看看自己身上衬衣衬裤整整齐齐,再看洪春穿着连身衣服歪在床边,她轻轻推了推洪春,小声说:“哥,脱了外衣进被窝来,别冻着。”
洪春的酒喝得少,但多日来太疲劳,难得寻人有了结果,心里放松,就美美的睡了一觉。
翠竹推醒他之后,借着微弱的床头灯看满脸绯红的心上人,多少悲喜涌上心头,快四十岁的男人面对相交了二十多年的女友,没想法不冲动是装的,但是他尊重翠竹,翠竹活的够辛苦,他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此时此刻,美人拥怀,止不住想亲她。
翠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歉疚无比,为了寻找弟弟,春哥牺牲了多少财力精力,若不是自己躭误,说不定孩子都能上小学了。现在他不离不弃跟她南跑北颠找人,无怨无悔,真难为他了。
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淌,洪春忍不住吻住她的唇,翠竹身体火烫,小声说:“你若想要,随你吧。”洪春安抚她一阵说:“多少年了咱都这样过来了,等明天见了面,若真是二娃,你姐弟相认团圆之后,咱回到家,我明媒正娶接你进门,让全村老少爷们作证,我洪春不是乘人之危,我做的光明正大,那时咱们双喜临门,告慰地下双亲,你也风光一回。”
两人说了许多话,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庄丽金喊他们起来吃早饭时,一见两人精神煥发的样儿,开了句玩笑:“我干妹妹今夜好幸福呀!”翠竹的脸越发红而烫,对庄老板说:“姐你胡说什么呀,我们至今还没圆房呢。”
庄丽金嗤笑一声说:“哪真怪了,快吃饭吧。”吃罢早餐,庄丽金开车带他们去了县城。
临邑县城东西街靠东头临街有三间向阳门面房,上面有“杨旭东装璜材料总店”一块镀金招牌。
庄丽金带翠竹走进店里,只见两个姑娘穿着“旭东装璜”工作装熟情打招呼:“欢迎光临,老板有什么业务?”
庄老板说:“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见老板,他人呢?”
闻言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齐耳短发,神采奕奕,一身旗袍装紧束腰身,柳叶眉,瓜子脸,通梢鼻子樱桃口,不过三十里外年纪,她温婉地问:“谁找老板?”
庄金丽一见她出来,惊讶地叫一声:“牡丹,是你呀?”
被叫做“牡丹”的女子听人喊她雅号,细看一眼后,不由一声惊喜叫喊:“金宝姑,你怎么来了,想死我了。”
牡丹引她们来到后边接待室,又是泡茶又是递烟,问庄丽金,这两位客人是谁?
庄丽金说:“这位是我干妹妹,那位是我干妹婿,今天来找杨老板有点事,他人呢?”
牡丹看两位不是此地人,疑惑地问:“老姑,他们找杨老板有什么事,他进货去了,不知多会能回来?”
“谁找我?”说曹操,曹操就到,从接待室门外走来一个三十多岁年轻人,身高一米八几,说话声音洪亮,略带山东口音,粗黑眉毛,大眼睛,额头上有一颗隐隐约约紫痣。
翠竹一见,刚想惊叫“二娃”,洪春拽了一下翠竹衣袂。
那个年轻人进屋先喝了几口水,这才转身看屋里几个人,问女子:“佳佳,这是谁呀?”他先指庄丽金问。
叫佳佳的女子回答:“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这是我表姑庄丽金,我常跟你说的那个开店的大老板。”
“宝姑好,佳佳没少提起你,今个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庄丽金回了一句:“怎么,杨老板,不欢迎呀?”
叫杨老板的青年急忙更正:“宝姑我说错了,欢迎你老人来作客。”说完去看翠竹和洪春。
一搭上翠竹的眼神,他愣了,看着翠竹一脸激动发红的样儿,特别是翠竹左鬓角上那片暗紫色印记,他的脑海里翻腾起来,自言自语:“怎么那么面熟呢?”
庄丽金说:“你好好看看,眼前这两个人像谁?还有印象吗?”
半天,杨老板突然叫了一声:“是俺姐吗?”翠竹再也忍不住,连哭带喊:“二娃,姐找你找得好苦啊!”
二娃的脑海里邳城会买泥响巴的事一古脑翻了出来,他扑上去抱住姐姐,呼天抢地叫了声“姐啊,可想死我了。”
姐弟俩哭声把周围的人惊呆了,不知杨老板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跑到店后院叫来了老杨头。
老杨头到了接待室,看到翠竹和洪春的那身装束,听到两人说话声,什么都明白了。
老杨头招呼洪春坐下,简短的交谈后,盖子都揭开了。
当年老杨的拐弯亲戚送来的这个小男孩,能依稀记得家是哪里,姐叫什么名,老杨曾经想把他送回去,怎奈妻子一看男孩眉清目秀,爱惜的不行,哄二娃说:“你别哭,等有机会捎信找人把你姐叫来带你走。”
小孩好哄,有吃有喝有人疼,慢慢的他也习惯了,他只盼着哪天姐姐来接他走。
日月如梭,二娃长大了,养父给他取名杨旭东,他上学用功,一路顺风,大学毕业后,养父母不同意他到外地工作,他回来在当地找了一份私企干了一阵,觉得无趣,便由养父帮着出资成立这个“装璜材料总公司”,生意做的很成功,成了家,买了房,把养父母都接进城,只是还不愿要孩子,他常常想:“姐姐哪时候能来找我啊?”
他的身世佳佳也知道,支持他耐心寻找姐姐,可是他对家里情况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姐姐额头鬓角边有一片暗紫色胎记,那是小时姐姐搂他睡觉时发现的,他曾问姐姐:“你这里怎么磕的?”姐姐说:“这是咱妈生咱时,胎带的记号,你不是也有吗?”
二娃自己看不见,但是他天夜趴在姐怀里,时常能看到姐的,每当姐姐掉眼泪时,他都去亲那地方,脸挨着姐的脸才能睡着觉。
姐弟俩哭够了,老杨头歉疚地向翠竹坦告了一切,叹息一阵说:“是亲的割不断,是义的安不牢,今天你们姐弟相见,我也没啥牵掛了,不过这二十几年我可没亏待过东儿,走和留你们自己决定吧!”
翠竹洪春和二娃商量一阵后,二娃说:“姐,你我相逢,心愿以偿,我临时还不能跟你们回去,义爹妈年事已高,我做人要讲良心,他们的养育之情我得报答,等二老百年之后再说吧,你们出来了,孩子谁带的呢?”
翠竹羞愧地望了望洪春,对弟弟说:“这些年为了找你,俺俩还没拜堂呢,这回好了,回去就办理手续,你洪春哥可是世上难找的好人呢!”
旭东紧紧握着洪春的手,突发奇想地说:“姐,姐夫,别等回去办什么手续了,就在小弟这边举办婚礼,都这大年龄了,等什么,我这里有个哥们是专门从事婚庆的,一切都现成,小弟我尽一份绵薄之力,当一回主婚人,我要亲自为姐和姐夫办一个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婚礼,我和佳佳也该要孩子了,免得义父义母整天不放心,行不行?”
翠竹和洪春哪还能不同意,爽快地答应了弟弟。
杨旭东还答应姐姐,等三天后,我找一辆大点的车,咱一家几口都回去给爹娘上坟,告慰二老英灵,再给姐夫家老奶奶买点好吃好穿的,也让她老人放心,行不行?
洪春激动地握住这位内弟的手直夸:“到底有文化的人办事亮堂,一切按你说的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