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荧屏播展美好的筱萌,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幅书法作品和一段话:“行走在5月初夏的时光里,生活温馨如昔,岁月清欢依然,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许久未提笔了,故书之:妙在自然。” 我发帖曰:“与其说‘妙在自然’,不如说‘妙感自然’或‘感妙自然’。自然固然美妙,若无人感,或若人无感,自然之妙,便成枉然。” 之后,笔者的脑神经就围绕着人与自然这个问题兴奋起来。我想到了这么几点——
上述话语中的“自然”,指的是自然界,也即我们生活在其中的这个包括地球及日月星辰在内的整个宇宙。“妙”的基本义有三:美好;精致;奇巧。说“妙在自然”,即是说自然界总是呈现出其天然的美好、精致和奇巧。比如任何一朵花,你只要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那花梗、花托、花萼、花冠、花蕊等等,其形、其色、其姿,都与对称、平衡、整齐、对比、比例、虚实、主次、变幻、参差、节奏、鲜亮、娇艳、妩媚、多样统一等美妙的法则、状态相吻合。包括我们在内的整个人类,都是自然的产物,也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因此,说“妙在自然”,以及“妙感自然”“感妙自然”之“自然”,就既指我们身外的自然界,也指我们自身。自然界之“妙”,笔者上面已以花儿为例说明,我们自身之“妙”,其实也不亚于一朵花儿。比如我们这张脸,就长着能看的眼睛、能闻的鼻子、能听的耳朵、能吃饭说话的嘴巴,等等,一般来说,都搭配得符合形式美法则,各有其形、各在其位、各擅其能;而且,地球村有几十亿人,没有那两张脸是完全一样的。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且与自然一样,具有“妙”之性、“妙”之能:此当为人类“妙感自然”“感妙自然”之生理基础。
显然,筱萌在说“妙在自然”的时候,意识上是把自身与自然界相分离了,是筱萌这个“我”在欣赏、评说“自然”。笔者在说“妙感自然”“感妙自然”的时候,意识上也是把自身与自然界相分离了,是笔者这个“我”在“妙感”自然、“感妙”自然。当人们将自身与自然界相分离后,自然界就变成了“他者”,成了人的审美对象。事实上,在古今中外人们对自然界的审美过程中,自然界对人而言,都是以“他者”、对象的身份出现的,是人将自己的情感、思想,赋予、灌注、嫁接到了自然界的日月星辰、山川林泉、花鸟虫鱼等等之上。典型者如唐诗名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是杜甫老先生把自己对“安史之乱“后的“时感”“别恨”,以至于“溅泪”“惊心”,赋予、灌注、嫁接到了花、鸟之上,也即,实际上不是花在“溅泪”、鸟在“惊心”,而是人在“溅泪”、在“惊心”。那么,杜甫老先生为何不直接写人在“溅泪”、在“惊心”而要借助于花、鸟呢?因为他是个艺术细胞发达的诗人,他要“妙感自然”,要把自己的感悟、情思,通过花、鸟表达出来,如此这般,才算审美、才能艺术地把一个“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生存场“展示出来。显然,审美艺术之窍、之妙,就在于人,与人之外的自然,即我们通常说的主观和客观,恰到好处地结合。
讨论人与自然的关系,使笔者想到了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先生提出的“物自体”和“现象界”。“物自体”又称“自在之物”,指人类认识之外的、人类不可能认识的存在。“现象界”指人类所认识的存在。“物自体”是“现象界”的基础,“现象界”是对“物自体”的认识。“物自体”之部分一旦被人类认识,此部分“物自体”就脱离了“物自体”,变成了“现象界”。可以说,“物自体”变成“现象界”的过程,就是“妙在自然”“妙感自然”“感妙自然”的过程,即审美的过程。那么,为何会“妙”呢?
浩茫的无限的宇宙充盈着“物自体”,“物自体”具有无限性,生活在宇宙中的人类,只是一种极其有限的渺小的存在,有限无论怎样努力,认识的都还是个有限,都不能完全彻底地认识无限。无限意味着、隐含着神秘、神奇、神妙。人类经过亿万年的进化,具有了认识的器官,这些器官会产生认识的欲望,欲望促使人们不断地去认识“物自体”,而当人们调动、运用认识的器官去认识“物自体”的时候,被认识的“物自体”在变成“现象界”的同时,就将其隐含的神秘、神奇、神妙彰显了出来,于是彰显出来的神秘、神奇、神妙,与认识者本身具备的“妙”之性、“妙”之能相结合,就“妙在自然”“妙感自然”“感妙自然”——“妙然”了。
(2021年5月12日于加拿大枫华阁)
庞进 龙凤文化研究专家、作家,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院长、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中华龙凤文化网(www.loongfeng.org)主编,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副总编辑。1979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至今已发表各类作品逾千万字,出版《创造论》《中国龙文化》《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灵树婆娑》《龙情凤韵》等著作三十多种,获首届中国冰心散文奖、首届陕西民间文艺山花奖、全球华文母爱主题散文大赛奖、西安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八十多次。有“龙文化当代十杰(首席)”之誉。微信号: pang_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