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灵寿傅氏石牌坊之渺思
乡间传说天下石牌坊一座半,一座说的是灵寿石牌坊,那半座是北京城内团城南边的三座门,没有修起就中止了,所以算是半座。
石牌坊位于灵寿县城中心,南北座向,两面一体,地面以上高12余米,横宽8米。通体淡青细石料精琢透雕而成。三层明间檐,上层檐下竖匾额题“皇恩宠锡”楷书大字,中层檐下横匾“三世中枢”四个巨大楷字,下层主间通间横匾,恭书三行,镌刻崇祯帝貤赠册封其三代官职及诰封夫人名讳。蟒、鹤、狮、雉若干,井然有序雕刻期间,形态逼真,玲珑剔透,流云相伴,栩栩如生,天工巧夺,精美绝伦,其他附着,不一详述。
石牌坊始建于1640年冬,竣工于1641年夏,明思宗崇祯帝为褒奖傅永淳敕建。付永淳官至左都御史,一品吏部尚书,然而明史无载。大清编纂明史,其长子付维麟时任明史编修,或避毁誉之嫌使然吧?野史亦寡闻,何功何德以至御封嘉树,粗览《灵寿傅氏》,网阅明末史料,妄以轻言。
灵寿傅氏,锦衣公始传承十六世,历明清两朝四百余年,文治武功,代不乏人,中进士、举人、拔贡计50余人,朝廷命官县令以上20余人。
淳生于丙戌(1586年),天性聪颖,阅书一览不忘,天启壬戌(1622年)举进士,任职湖北房县知县,时房县西南通蜀要道,多有盗匪,施计剿捕。有巨贼称通天王,聚洪坪山中,淳率数骑入贼穴,谕以祸福,贼感其诚,解甲归降。建书院,兴水利,息讼事,正民风,天启六年(1626),因政绩卓著,皇封文林郎。任职五年,遭逢父丧,礼制服孝三年,离职之日,士民攀车号泣,不得行,遮送汉水三百里,创建生祠祭之,可见其德望之一斑。
服孝期满,补晋芮城令,时民为盐业所累,其减派丁、免差役,抚民生、重教育。又有流寇倡乱,修战守,据要塞,百姓得以安业。历两载,崇祯帝召其为河南道御史,离职之日,一如房县,百姓祀仪不衰。
履职河南道监察御史,弹劾不避权贵,群阉侧目。时浙、楚、东林三党角立,皆欲私交拉拢淳为其所用,淳秉公屹然不为所动。值陕西流寇蜂起,乃举荐淳为巡按御史,明以辅之重任,阴为除却心头之患。其单车入秦,到达朝邑,遭数万流寇围攻,淳率士民坚守,相持七十余日,计破流寇,斩首数千,夺回男女数千口,悉遣还其家,流寇败走终南山。
甲戌(1634)年,崇祯以都御史陈奇瑜总督秦、晋五省军务专办流寇,时流寇悉遁终南山,闻奇瑜入关,皆走栈道,欲往汉中。值汉中阴雨连绵两月,流寇受困于车厢峡,数日不得食,力促求抚,淳语奇瑜:“贼驽解、刀锈、马蹄穿、衣甲坏、扑灭之功在今日矣。”奇瑜曰:“俟雨晴,贼出栈耳。”淳曰:“雨晴出栈,尚可剿乎?”义军阴赂奇瑜左右,奇瑜固有怯战之意,许以招抚。淳争曰:“贼数十万众,既就抚,何以帖置?且未经大创,能保革心耶?此机一失,天下事将不可为!”奇瑜坚以不听淳言,继而上疏兵部议抚。兵部尚书张风翼与奇瑜一党,议遂得旨。流寇从容出栈道,与官兵欢饮数日,夜忽鼓噪,而西破凤陇诸郡县,遂不可制。
永淳痛哭拜疏弹劾,胪列奇瑜溺职玩寇、党恶欺君数大罪。崇祯帝震怒,诏逮奇瑜问罪,张风翼戴罪自赎。
崇祯八年,功绩有睹,“入京畿道,擢太仆寺少卿,拜左通政使,寻迁太常寺卿,晋兵部左侍郎”。
时左都御史有缺,吏部推荐十三名官员补缺,崇祯帝皆不用,于宏政殿召诸大臣问都察院职掌事,永淳应对有方,上嘉称是,委以任之。淳修宪纲、定差规,秉公职守,却权贵请托,御史不称职者即劾去,谏诤条议百余疏。
庚辰(1640)年擢吏部尚书,淳上疏恳辞:“臣樗栎庸才,起家下吏,屡蒙圣恩,洊简西台,谬司风纪,人微地重,如蚁负山。。。。伏望圣慈鉴臣至诚,俞收成命,以全愚分”。
崇祯帝批曰:“卿清慎端亮,统钧重任,特前简界,已有成命,不必恳辞。”
淳乃拜职,清理积案二百余事,又上《铨政十事疏》,崇祯帝嘉许采纳。
时有礼部主事吴昌时,阿附宦官,南党中最称阴险,见上重用永淳,携金币、舞姬六人,通过上司融通永淳,以求改吏部。永淳峻言拒绝,昌时遂怀恨于心。恰逢大学士薛国观因忤犯宦官王化民等,王化民等阴侦其私,予以中伤,崇祯帝责府部议罪,永淳度其为朋党勾心斗角之争,未决极刑,崇祯帝怒其轻。吴昌时伺帝怒之机,唆其党袁凯、黄云师等,共指责淳为九卿之长:“国观当会议之先,浼中书舍人王陛彦、典籍梁维枢谒冢臣,所以议从轻。”
故时冢宰府置门薄,有专官登记通谒者名单,崇祯帝亲查登记薄未有王、梁拜谒之据,且素知淳之秉公廉洁,遂不责问。薛国观终被崇祯帝处以自缢极刑。
履职仅九月,冬十月,淳引疾乞归,初辞告疏曰:“微臣报主有心,任重无力,兼以夙疾间发,深虞旷瘝,恳乞圣明放臣归里,...........。”
二辞告疏:“。。。。今臣年近六旬,精神消耗,前岁流贼肆虐,臣家受祸倍惨,逼死嫡亲5人,席卷家资殆尽,千辛万苦莫可阐述,缘是夙疾增剧,去年冬月强半卧床,至今两胁剌痛未已,若不及为调摄,厥疾难瘳。。。。。”两次辞疏帝皆不允。
复三疏再请辞:“。。。。。。今群口交攻,尽抹生平,恣指之为私人、为大奸、为骤躐好官,甚至举皇上用人之权而指之为揭荐、

为援引,臣不知纶扉邃密,乾纲独操,何人敢为援引?又何由得知其为揭荐也?此而可诬,孰不可诬?臣自此始有性命之忧矣。..............”,帝视其去意已决,忍痛允辞。
身疾或有,心疾疴沉。“归之日,杜门却扫,谢人间事,或独步林麓间,乡人不知其为旧冢宰”。
家居四载,次甲申春(1644年),闯王攻陷京师,崇祯帝自缢煤山,淳北向痛哭,携家避海岛(不详,当是今日海南或台湾)。
大清定天下,淳自海岛归,顺治帝召见,知其廉洁清正之行,欲以重用,永淳怀忠臣不事二主之念, 以病躯托词婉拒,得谕旨放归乡里。自奉俭素,终其一生,享年82岁。
纵观淳之一生,牌坊之立昭然若揭,治国管仲之才,为吏海瑞之风,当尊当铭。
崇祯在位十七年,更换宰相50名,永淳是唯一三疏恳辞,挽留不得的宰相,并予敕建石牌坊封树。史评崇祯帝“高智商,低情商、分不清好赖人、生性多疑、苛察自用,无知人之明”,然则给予永淳如此厚赐,足见其效国是鞠躬尽瘁、尽职守忠心耿耿、操吏习出污泥而不染的高尚情操感其至深。
淳之清廉,在高阳大学士李霨为其写的墓表中言其辞归之时,“半肩行李,策蹇言归”,或有文誉饰美之嫌。然做为朝庭一品大员,遗无豪宅甲舍,其清廉复有何疑!
知朝纲之痼疾,晓君王之昧明,察国运之衰兴,远愚忠之咫尺,其隐退更是超凡脱俗、大智大慧之云举,安然乡野,休享清风,胜范蠡退隐于商贾之万千。再若其不然,崇祯煤山自缢之日,当是其国殇之时,安有南山驾鹤至善其终。
今日石牌坊做为国家重点文物,其意义远非仅珍玩之赏。历经四百年保存完好,是其华显珍稀所致还是人文品德感念后人予以加护,当以值得我们今天深思?
毕其一生,聊以联记之:
立牌坊封显爵,精雕雅刻,遗存景物千秋万代。
居陋舍做高官,俭素平生,彰着修廉亮节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