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收往事
文/丁继坤
算黄算割鸟儿叫,一年夏收就来到。 夏收是龙口夺食的繁忙季节,回忆起当年夏收时的艰苦岁月,真是历历在目,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割刈麦》诗句:“田间少闲月,五月人陪忙。夜来风乍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蔽筐。听其相顾音,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形象地描绘出过去夏收时的情景。

曾记得,每年的小满节气过后,夏收前的准备工作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一场雨后,人们抓住有利时机开始整理场面,把场间的杂物清理干净,然后用铁耙化破场面,再套上牲口拉上碌碡进行念压耱平,叫做“搁场”。
这样收麦时场面才能平整瓷实,没有浮土。夏收前的一个集会,是置买镰刀、木锨、杈耙、簸萁、扫帚等农具的最佳时机,做到有备无患,为夏忙提供物资保障。

麦黄秋黄,绣女下床。在上世纪生产队吃“大锅饭”的年代,夏收时男女老幼齐上阵,生产队长按照男女老少、能力大小、各自特长将全队所有劳动力,划分为民兵突击组、割麦拉运组、场间碾打组、安全保卫组、后勤保障组等若干个小组。
为了消热降温,队里给每个劳力发送一包人丹(药),防止中暑。当时我正是20多岁的小伙子,被分配到民兵突击组,那里紧张那里就有我们。每天晴晨,生产队的钟声一响,各组按照分工投入到紧张的夏收劳动之中。

当年夏收防火安全至关重要,夏收期间天干物燥,生产队在场间、巷道粘贴了“严禁带火入场”、“安全防火,人人有责”、“龙口夺食,人人参战”等醒目标语;队里选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农,日夜住守场间巡逻,小学生在麦场口站岗放哨,检查行人。那时一旦失火,若抢救不及时,就会火烧连营,丰收的果实前功尽弃,来年口粮化为乌有。
并从各家各户抬出一个水缸,分放的麦场周围,灌满水,再堆土,以防失火时应急,做到有备无患。

农时芒种前后,在金色的季节里,麦子熟了,田野里展示出一片片金黄色的海洋,阵阵微风吹过,掀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澜,紧张繁忙的夏收拉开了序幕。割麦是夏收中最苦、最脏、最累的头一道工序。
割麦的第一天,男人把生锈的镰刀磨的锋利明亮,媳妇做好早饭,人们吃饱喝足后开始下地割麦。这时,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光芒喷射到成熟的麦梢上,将亿万颗火热洒向田野。丰收在望的田野上,飘散出麦熟时的阵阵清香。

生产队长一声令下,几十名妇女一字排开,头戴草帽,手拿镰刀,挽起胳膊,个个心里憋着一股劲头,争先恐后地“杀”入到茫茫麦海之中。她们像运动员比赛一样,形成一条弧线,你追我赶。冲在前面的几个小红点,有手脚麻利的妇女队长,有张家刚过门的新媳妇:其他妇女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当年十几岁的我第一次加入到割麦的行列,开始时劲头十足。

割了地中间时,不断线的汗珠流入口里,既苦又涩,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腰疼腿酸。胳膊也被麦芒、麦叶刷的血红血红,出的汗水似蜂蜇一样,不知不觉手上也起了泡,生疼生疼的难以忍受。当看见大家没人停歇,只得硬着头皮,低头弯腰拼力去割。到了田间地头,树荫是割麦人休息小憨的最好场所,骄阳下,碧绿的树荫为大家撑起一片阴凉的爱心。

这时后勤组送来了烧好的绿豆米汤,大伙坐下来缓一口气,喝上一口,又折回割了起来。那时割麦不但要割的既快又干净,而且麦茬要低,没有“旗杆”,麦堆还要放整齐。就这样每年全队近千亩小麦,只能靠人力像剃头匠剃头,去一镰镰、一块块地去割完,如今真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在割完的麦田里,麦堆像似排好的方队一行行摆放。慢慢长大后,我们又加入到拉运麦子的队伍。车上有装车的,车下有仍麦的。我们既要学回装车,又要学会赶车。如果麦子装不好或是车赶不好,发生翻车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次,快到吃中午饭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人们口干舌燥,我们刚准备回家吃饭,队里的老贾又赶着马车拉麦来了。队长说:“龙口夺食哩,把这一车麦子装上再回家。

”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去装车。不知是人困了,还是注意力不集中,眼看着一车麦子装满了,只见麦车顶上的人身子一歪,满车的麦子连人从车上翻了下来,麦颗撒落了一地,还把装车人的腰擦伤了,惹得生产队长大声训斥。没办法,我们只好忍渴挨饿把车重新装好后才回了家。

麦子进场后,麦场周围堆满了像小山一样收割碾打的麦子。为了赶早,我们五时起床,赶太阳出来前把麦草摊开进行晾晒(叫做摊场)。
摊场也要有一定的技巧,必须把麦草用木杈挑开摊匀,缓缓立起,这样有利于通风晒干。麦场摊好后,我们回家喝一口水、啃一块馍,又急忙到地里去收获麦子,整天忙得匝匝没空。下午两时左右,火辣辣的太阳烧烤着大地,更是碾麦的最佳时机。人们套上牲口拉上碌碡,慢慢地一圈一圈去碾麦(碾场)。

只见转场的人站在场中间,头顶烈日,一手拿鞭子,一手拉僵绳,边吆喝牲口边转场。就这样几个钟头下来,把人转得头晕目眩,乏困无力,那种滋味如今的年轻人根本体验不到。转场的活看起来不重,但还是没人去干。麦子碾好后,开始起场。
先用木杈挑起麦草,用推车运走,然后将杂物清理干净,再用推板将颗粒连推带扫堆在一起,此项活路告一段落。在收麦期间,为了争夺时间,抢晴天战雨天,白天干一天活儿不算,晚上跃进加班是家常便饭,不是脱粒、起场就是扬麦,总之每晚如此。

就这样,几百亩麦一收就是一个多月,记得1976年麦子收了两个多月,直到收玉米等秋粮时才结束。后来慢慢有了脱粒机、电碌碡等较先进工具,收麦速度才逐步加快。
麦子碾好后开始扬麦(扬场),这时,月亮爬上了树梢,场面里一片白色的银光。劳作一天的农人吃过晚饭,来到场间准备扬麦。由于大部分麦场四面通风不畅,扬麦成了一件老大难肠事。扬场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农活,不但要借助风力,还要会掌握使用木锨的技巧。

扬场时需要两人默契配合,一人用木锨将麦堆用力抛起,让自然风吹走麦糠,金灿灿的麦颗好似瀑布落下;有人头顶草帽,弯腰用扫帚清理掉在麦颗上的麦糠,否则就扬不干净。开始我把握不住扬场的技巧,不是木锨撒不开,就是将麦颗扬到麦糠中,惹的老农的责骂。

后来在大家的指点下,扬的麦颗干干净净,麦糠里再没有麦子了。因为有时无风扬麦,我们只能一晚上、一晚上地在场间去等待,风来了就扬几下……
每年收麦不熬几个通宵,身上不掉上几斤肉麦子是收不回来的。紧接着还有搭麦草秸子、晒麦、交公粮等项活路,夏收才算告一段落。那时虽然苦点、累点,当看黄灿灿饱满的麦粒,映在庄稼人的脸上,呈现出笑容、自信、幸福的喜悦时,人们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业机械化向前发展了一大步。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与丁海容等四家投资1200多元,买了一台小型收割机,用小四轮拖拉机带上,一次能割七、八行麦。收割机过后,麦子倒下一片,割的麦子既干净整齐而且麦茬又低,很受农民的欢迎。由于那时收割机少,人们经常排队还抢不到手。
虽然收割省劲了,但是麦子还得照常用拖拉机拉运碾打。为了解决扬麦这个难题,我家又投资900多元买回一台小型脱粒机,脱出的麦颗干净无糠,省了扬场这道工序,人们逐步才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

“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到了21世纪的今天,农业机械化在夏收中发挥出巨大威力。“新疆二号”等大型联合收割机纷纷登上了夏收的舞台,收割碾打省时省力,做到颗粒归仓。原来夏收使用过碾麦用的碌碡脱粒机、小型收割机及场间已经全部“下岗”。

如今人们站在田间地头,收割机麦海穿梭,在收割机的轰鸣声,人们的欢声笑语拉家常中,金灿灿的麦颗就能收获到家,从而构成了一道喜获夏粮丰收的风景线。从夏忙到夏闲的历史进程中,有力证明了实现农业机械化的必要性,见证了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
韩城市新城办河渎村四组: 丁继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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