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盛夏,我怀揣军校录取通知书回家探亲。第一时间,我去看望二叔,他在淮阴市第二人民医院(以下简称二院)工作。当那个傍晚我看到二叔时,他正和一位护士在门诊楼前说话。二叔向她介绍了我,说我当兵前也在二院工作。那位微胖的护士我不认识,她向我笑了笑,算打了招呼。
跟着二叔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说刚才的那位护士老家在邳州,3年前刚调来医院,爱学习,能吃苦。二叔叫她小郑。二叔是医院政工科(后改为人事科)科长,了解每个职工的情况。在我回部队的前一天,我去医院水工班看看老同事,路过输液室门前时,那个微胖的小郑护士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本想和她打个招呼,看她正和同事在说着什么,便与她擦肩而过。她说话声音朗朗,从她身边走过时,我有意放慢了脚步。就听她对同事说,邳州的小豆芽,豆子很小,芽很短,但吃起来清脆爽口;还有穿心红萝卜,水份足,辣中有甜,我就喜欢吃,可淮阴买不到这两样。听着她的话,我用余光看了看她,心里直想笑。从她的身上,我找到了一个真理,健康是吃出来的。

那天晚饭时,我跟二叔提到了那个小郑护士。二叔说,她是1992年2月份从徐州医学院调到二院的。刚到医院时,她只是中专学历,这三年来,她通过自学拿到了大专学历。听小郑说,她还想自学本科。我问二叔,那个小郑在哪个科室。二叔说,她在神经内科。坐在旁边的三妹冒出一句话来,说这么喜欢打听别人,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二婶听了又好笑又好气,说堂妹说话就是没轻没重的,人家小郑都是做孩子妈妈的人了,净胡说八道。二叔一脸严肃地批评了堂妹,说让你学习不行,叫你整天瞎说八道能呢。
2002年夏天,二叔病倒了。因脑肿瘤做了开颅手术。那时,我正面临转业去向不明阶段,心思不定,情绪压抑,又想到二叔健康状态的变化,我感到痛苦难过。翌年春天,我来到二叔身边,陪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光。二叔去世的那天早晨,在二院病区的楼宇间,我远远地看到了小郑护士,她正和一个医生边走边说着什么。她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我们除了初次谋面时的微笑点头,后来从没正面打过招呼。

时间如流,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近20年。前段时间,我出版了散文集《天空的眼泪》,请二院原院办主任丁以洲先生为书作序。他是个热心的人,也是个细心的人,特意为书写了诗,还翻箱倒柜找来几年前我和他的合影,以及翻拍了前些年我出版的《格桑花开》《生活暗示》《心里的那条河》等书的封面,将诗稿和图片发表在“南京头条”上。这是我第一次阅读“都市头条”的网络文章,有背景音乐,有配图,版面做得很精致。编辑署名为郑彦芹。我点开郑老师的头条,看到了她编辑的文章以及她自己写的文章。当我看到作者简介时,眼前一亮,她让我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过了几天,以洲先生给我消息,说他把我的号码推荐给了郑彦芹老师,还向我推荐了“都市头条”是一个阅读量很大的平台,希望我能投投稿。端午节前一天,我收到郑老师添加微信的消息。就这样,我们取得了联系。端午这天上午,她在“南京头条”为我编发了第一篇文章《谁都不愿孤独》。

这天下午,我在江边散步。郑老师给我打来电话,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个25年前在二院跟二叔说话的那个人,向我露出笑脸打招呼的那个微胖的小郑护士。毕竟30年过去了,再说女大十八变,我哪里还能认出她来啊。提到二叔,郑老师说“李科长是个好人呢”,她还说自己第一天到二院政工科报到时,二叔夸她身体好,电话里我听得直想笑。提到二院,我们聊了好多话题好多人,郑老师说她曾在神经内科、肿瘤科、老干部病区、放疗科、心脏科工作过,还刻苦努力,通过了副主任护师和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攀登高峰的人,目标总在山顶。忙业之余,她又挑灯夜战,在调南京工作之前,又获得了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证。我一直认为,生活就是一本最生动贴切的教科书。改变自己,最捷径的方法就是想努力并付诸行动的人。
当我提及当年在二院付出的汗水时,她深有感触地说:“我听说竹子在生长前四年,每年只长一寸。到了第五年,每天都能长三到四寸。但很多人就是熬不过最初的那一寸。”郑老师在二院工作了16年,在她的心里,始终心存竹子生长最初的那一寸,并从中得益启发,为自己收获了丰厚的人生经历。二叔已不在,他若知道郑老师又取得新成绩,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25年来,我和郑老师虽未谋面,但今年端午,我们电话里已经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