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眼里的世界∣以洲先生
作者:一风
初识以洲先生,是在1988年的春天。那时,我在淮阴市第二人民医院水工班做修理工,他是医院党委办公室主任。
一个星期天上午,我接到医院总值班电话,说上午手术室有手术,水塔要打满水。我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妇产科病房暖气片坏了。我先是跑到水塔处将打水的电源闸刀推上去,然后就去妇产科了。
病房里的暖气片由于用得太久的缘故,片与片间隙变大,暖气片正滋滋地冒着热气。水蒸汽有压力,烫着人可不得了。我先是将生料带拧成绳子状填在间隙处,再用螺丝刀给加点力。不管怎么弄,暖气片要么冒着水蒸汽,要么就往下滴水。我只能将生料带取出,又从工具包里找出保险丝,用螺丝刀把保险丝给镶进去。别说,保险丝很管用,既不漏汽,也不滴水。这一阵子折腾,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我走出病房时,只见高高的水塔"蓄水池"正往外洒水。不好!我撒腿就奔向水塔。

当我跑到水塔那里时,水从高处飘下来,在春风荡漾下,水一阵一阵地向四周飘散,水塔周边过往的行人都避开好远。我赶紧将打水的闸刀给拉下来。这时,我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总值班党办丁主任正看着我,他态度严肃地对我说,浪费了这么多水,这个月扣分!我吓得不敢说话,本来就是我的失职。在回水工班的路上,我忐忑不安。扣分意味着扣钱,我一个月工资只有75元,父亲生病卧床,全家人都指望我的收入呢。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奶奶对我说过,在医院工作一定要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千万不能给帮我找工作的二叔丢脸。我到医院上班还不到两个月,就闯下祸来。那一晚,我自责到深夜。
自那以后,每当我远远地看到丁主任时,就会有意避开,总觉得难为情。
有一天,水工班的小李到丁主任家修理太阳能热水器,搞了半天总是漏水。丁主任将电话打到了水工班,我背上工具包就去了环城路他的家。我很快找到漏水的原因,用一个固定水管的铁钩打进墙体,将那根摇晃不定的出水管进行了定位。再次打开太阳能出水管时,一点都不漏水了。这时,丁主任露出笑脸表扬我,你看看,你一来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问题。从那天起,在医院内再看到丁主任时,我就主动向他迎过去,他也总会微笑地跟我打招呼。

在医院工作三年后,我去了部队。
一晃就是十年。1998年我在新民晚报发表处女作时,心怀喜悦地将那份报纸复印了一份寄给了在医院工作的二叔。也就在那年春天,我探亲回到淮阴。那时,丁主任已调医院宣传科做科长。二叔向我介绍了丁主任在淮阴日报和淮海晚报发表的很多作品,还说在淮阴凡看报纸的人,没人不熟悉“丁以洲”这个名字的。丁主任鼓励我,说散文很难写,还说我写的不错,能在新民晚报上发表很不简单。从那时起,每当我的文章见报后,都会寄给丁主任。丁主任关心我,还将我写的《想念战友》和《穿行在八十二棵松柏间》先后推荐给淮阴日报和淮海晚报。他对我的关心,俨然长辈般那样润物无声。特别是到了2007年,淮海晚报给他开专栏,他却向编辑王昉老师推荐了我。几年后,当王昉老师无意中提及这件事时,我对丁主任充满了感激。
有一回,丁主任从上海去云南出差,他特意到部队看望我。那天早晨,他听着久违的军号声对我说,很多年过去了,现在听起来还是那么亲切。这件事,他说了好多年。
岁月改变了很多东西。淮阴改成了淮安,我也从当年的修理工变成了文字工作者。然而,丁主任对我的关怀却一如既往。有一段时间,我们两家住得很近,近临文渠河,两个小院子。每次我去看望他,分别时,他总会送我到楼下,站在原地,用目光静静地送着我的背影。我知道他站在那里,走了五十步便会回过头来,再跟他挥挥手……2018年冬,我母亲因大面积脑梗住在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他得知后,从第二人民医院跑到第一人民医院。那天,他身穿一件天蓝色的羽绒衣,冒着雪后寒的天气赶到医院来。我们站在走廊处,他除了从一名医者的角度客观地向我描述着母亲的病况外,还给我真情暖心的关怀。那天,在医院楼下分别时,我是站在原地,看他走在阳光下远去的背影。

作者简介:
一风,原名李业峰,江苏淮安人,退役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作品集《格桑花开》《生活暗示》《心里的那条河》《天空的眼泪》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