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青年
《一位中医的感悟》
（小说）
龙云是一位中医大学毕业的医生。
最近的一天晚上他给我发来了一段话：
“记得在上学的时候，我虽然是在中医大学上课，但中医、西医课程都学，而且很多教授也喜欢拿中医、西医对比着讲。比如，经络是什么？老师说，大概就是西医上所讲的神经；中风又是什么？大概就是西医所说的脑血栓、脑梗阻、脑出血之类的病症。
后来，有人搞中西汇通，又发明个脑充血词语。似乎讲中医非得和西医联系对比着讲心里才感觉有底、踏实。”
他坦率地告诉我说：“老朋友，其实，在整个大学学习阶段，我是很认同这种说法的，认为我的所有老师，包括专家教授这样做是很明智的。毕竟中国几千年来所流传至今的中医理论，就仿佛是玄学一样，名词虚无缥缈，总给人以不着边际，有空中楼阁的虚无感觉。”
他说就这样，一直到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做了一名名符其实的医生。开始每天给患者诊病，也一直遵循着老师们的传统，给病人把脉，那脉象是中医的什么，心里就会马上联系到西医的对应名称，总是以西医为参照标准心里才觉得靠谱。于不知不觉中便慢慢地将中医的中风同西医的脑血栓、脑出血之类给完全划上了等号。
病人来了，偏摊失语，只要拍了CT拿在手上看看，显示脑梗塞，确诊了，就接着理所当然地给开中药，活血化瘀疏通经络。
就这样，经年累月，也确实治愈过成百上千的患者。慢慢的，他龙云是个好医生，是百里挑一的神人，也就被大家广为认可了，他也有过满足和快乐感，毕竟这多年自己始终本着一颗医者仁心的良知，也无论白天夜里，只要有病患找上门，自己总会伸出一双热情的手，尽最大努力给病人诊治。正所谓有付出就必然会有回报。他被上级提拔成了一个乡镇医院的院长。
尽管自己已是一名院长了，可毕竟同那些省市级大医院不一样，他是院长，也就意味着他同时成为了该院一名挑大梁的最主要的医生，他节假日喜欢到山里考察，特别是对于一些树木花草的考察用以药用目的的活动，绝大部分也被迫取消了，他实在是抽不出这个时间来！经过这二十多年的从医经历，他确实收获了太多的赞誉和信任，也曾一度心满意足，觉得人生得意，生活过得也颇觉充实。
一次，一位约六十多岁的老人由他的女儿陪同来找龙云看病，龙云热情接待了他，并询问什么情况？老人回答说：“晚上老是不能入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弄得我白天总是无精打采的，精神恍惚，但到了晚上总又是失眠，实在是受不了！”龙云听了就给他把脉，他从脉象上看，感觉此人有些特别，脉涩。他就有七八成把握：判断此老者是由于脑梗塞，从而影响了他的睡眠，但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老叔呀，从脉象上看，我怀疑您这是脑梗塞所引起的，为慎重起见，我建议您还是先到县医院拍个CT片子，确认一下是否是脑梗，便于我依症精准施治。”
不料，老人父女听了都很不以为然，他女儿言道：“龙大夫呀，我们是距此一百多里外的山区庄稼人，只因久仰您的大名，才慕名而来求您给瞧瞧，这怎么只是一个失眠您却说成是脑梗？我爹胳膊腿儿活动自如，又不麻木，也无寒凉感，您却要他老做什么CT拍片？”尔后又以央求的口味对他说：“您就给开点治失眠的中草药吧，别的就不要麻烦了，好吗？”
龙云听了，并不生气，他说：“既然你们父女慕名而来找我，如此相信我，那我就更应一丝不苟地为您老看病，这是为您好。再者，我也不是图赚你们的检查费，我们医院又没有CT机！请您还是相信我。如您检查了不是脑梗，那当然恭喜了，也请不要怨我；如是脑梗我也会给您精心治疗的！时间还早，去检查一下也就一个小时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还没下班呢，我在这里等您！”
就这样，这父女俩极不情愿地走出去了，嘴里还不住小声咕哝着什么。
结果，龙云一直守候到下班，那父女俩也再没有回来，他叹口气，心里道：“看来他们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但隔了两三天他们却来了，言说做了脑CT，在亲戚家住了几天，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再说了，反正也不是一两天能治好的，不差这会！
龙云接过CT片子一看，上面显示确实是脑梗，沈大池囊肿。
听龙云说确是脑梗时，这父女俩倒大吃了一惊，同时也对龙云彻底地信服了，要求他快给治疗。经过对症施治，老人的失眠症好了，从此以后他们父女见人必言说是龙大夫救了他们全家人。
尽管他有些成就感，但他也越来越发现总有一些中风病人自已是治不好的，看着他们痛苦受罪，自己做为医生却无能为力，只能望而兴叹，心里的确不是滋味，总感觉自己身为医生而有愧于这些人。曾记得有一三十多岁的脑血栓女患者，在大医院医治无效后，经人介绍远道慕名而来，求他给治疗，当时龙云非常感动，她能弃大医院而来投奔自己这个镇级医院里的医生，可见其求生欲望之强烈，也显示出其出对自己医技的充分信任。她的家人告诉龙云，她有一双儿女尚未成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她现在确定是死不起，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一家人健康地活下去！当时听的龙云不禁落泪，同样是为人父母和为人儿女，他完全理解患者此时的心情，并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治好转，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健康原状，起码有七八成好也行。于是他郑重向患者表示：“放心，我愿穷尽自己的技能，殚精竭虑为你医治。”
他口头上虽未将话说满，但是实际上他是下了最大决心的，倾尽全力，也要治好她的病。
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经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倾力治疗，龙云观察到病人的病情并无好转。按照既往经验，这种毫无起色的情况，很不常见。同时那病人也终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黯然返回家中，也许是由于她的彻底失望，龙云打听到回家后不久此病人便去世了。
这件事对于龙云的打击是相当大的，按理说，大医院都没办法的病情，他也应该不用太愧疚。但他是一名中医，是医生呀，眼巴巴看着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却因自己无力施救而死去，撇下一家老小，他怎能无动于衷！他自此开始了苦闷，难到自己学艺不精，或是根本就没掌握了古老中医的真谛！
这使他陷入了久久的思索……
晚上，在夜深人静时他仍经常伏案研读古《伤寒论》等中医典籍，试图从中寻找出困惑自己已久的答案，他也开始重新审视“中风等于脑血栓、脑梗”的既成概念是否准确？
再后来，龙云的姑姑得了脑梗，引起偏盲，只能看见物体的一半。半夜里被家人紧急送往县医院，用西医反复治疗无效，龙云就接手用老方法活血化瘀治疗一段时间也仍然还是无效。这又是一例无效！龙云感觉很是无奈和苦闷，他又一次翻出中医典籍研究。突然眼前一亮，根据少阳经半表半里主枢机的理论，他决定抛开既有规则，尝试着用小柴胡汤给姑姑治疗。结果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在没用任何活血化瘀药的情况下，却奇迹般地治好了姑姑的病，而且好的很彻底，没留下半点后遗症！这使他信心大增。他认为中风大多都发生在冬春寒冷季节，由于寒冷、风寒而导致血管收紧变窄阻挠了血液的正常流通，进而使血压升高脑血管破裂或者堵塞，他想，我们只要去除风寒，血管自然会打开，血流畅通，阻塞现象应该就会消除，出血也会吸收，不仅如此，进而他还发现老祖宗留下的大小续命汤方剂也是非常非常科学的。‘中风’也是不能跟西医的脑血栓、脑梗划等号的，如果一旦划了等号，也就意味着你对中医学的认知产生了偏执，这在中医临床治疗上是极其有害的，它会导致治疗效果的变慢或失败。
他不无惊喜地告诉我说：“老青年，这些发现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对中医学的固有认知，并真切领略到了我中华医学的无限奥妙。”
自此后，他便如饥似渴的重新开始了对中医理论的更加深入的钻研。
又有一次，一位脑出血病人向他求助，他照样用活血化瘀方子给他调治，然而治疗了很久，其结果却也是无效！这又是一例无效患者，这些年他已碰到了很多这类病人！
龙云带着疑虑，再次给这位患者把脉，感觉到他的脉浮，按他的分析应该给病人用点袪风药试试。但说实在，这有风险，之前他从不敢给这类病人用袪风药，就是因为这种袪风药燥，会升高血压。然而这次治疗又是始终无效，现在自己也对中医有了更加深刻全面的了解，无奈之下就决定试一试，有风险也总要有人尝试才行呀，不然不就是裹足不前，固步自封了吗？于是龙云在自己的严格监控，确保病患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小量给患者用了袪风药。让他没想到的是，效果是出奇的好，不几天，病人的头不昏也不晕了。过了一段时间龙云对他说道：“大叔，请你去县医院做个CT拍片吧。”
这时的老人已经很崇拜他了，自然乐意听他的说话，立即去拍了片。龙云看时，上面显示脑出血完全被吸收了，很干净很彻底，不留任何痕迹，和正常的片子一样，这又是他从医以来效果最好的一次，他很兴奋，看来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从此，他便重新思考起“中风”这个中医术语，越加觉得中医的精妙，也使他真正认识到中华中医学并不比西医逊色分毫，且更有着它自已的独到之处。
经过这一系列的反复揣摩和实践，他终于推翻了自己对于西医的迷信，确实感受到中医学的魅力，原来它并不是虚无缥缈的。
于是，他又一次十分感慨地跟我说：“二十年以来，我始终认为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缺少必要的现代仪器设备条件支撑，只靠把脉和望闻问切来断病，认为是不太靠谱的、太淳朴，比较落后的学说。因而就将西医的学说奉为至上，认为只有西医才是正统的祖师；但经过我多年的摸索，特别是这样几位病例的大胆治疗，经过对‘中风’的再认识，我才发现，我古老中华民族的东西才是至尊的正统，才是咱的亲祖宗，现在应该是我们的正确认知回归的时候了，还是让我们认下中医这个自己的亲祖宗吧！”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