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苟家兄弟
专栏作家/王安德
八十年代初,小县城迎来了春天的风。
县改市,县长称市长,县委书记称之为市委书记。城市品位得到了提升。
农村,农民关心的土地政策又一次带来变化。
这是一次机遇,更是一次严峻的挑战。
一个偏远的小山庄,分分散散地住着十几户人家,苟家兄弟四人就住在这小山村。
苟家兄弟一合计,在原有二十多亩自留地和承包地的基础上,又一次承包了生产队无人耕种而废弃的“边角料”山坡地二十多亩。
苟老大对兄弟们说:咱苟家人老几辈就是种庄稼的,地就是咱的命根子。

苟家媳妇一听,乐坏了“大哥,你是咱家大当家的,你说咋弄就咋弄”。
八成站在一傍,附合着说:人心齐,泰山也能移,只要挣钱娶袖子,你让我下再大的次怂苦,我也心甘情愿。
兄弟们一听,哈哈大笑,“谁敢说我弟是八成”。

“在自留地栽苹果树”,苟老大大胆地作出了发家致富的第一次“决策”。
四个穷兄弟扛撅的扛撅,扛锨的扛锨,就去了南沟的十亩自留地。开始了十天挖坑栽树“大会战”。
苟二媳妇看兄弟几个动真的,来实的,就烧了一锅开水,倒在罐罐里,捏了一撮茉莉花,塞进罐子里,提着送到田间地头。
爱管闲事,风凉话又多的次能鬼来到地头,背着双手,驭着背,旱烟锅子搭在喔黑不溜球的脖子上,从地东头转到西头,嘴里滴里咕里地说东道西。
“农民不好好种庄稼,打粮食,还想发苹果的财”,“拿着镜子照一照,看你苟家人老三辈出下几个能人”,“哎,胡折腾”。

苟老四一听,话味不对头,有损咱苟家的先人,就急红了眼,上去就和次能鬼干了起来。
八成觉得也挺委屈,就对次能鬼说:你这欠揍的东西,操你娘的闲心,我苟家还没有绝门绝户,不用你来做儿孙”。
几句难听的话,让次能鬼闪了腰,灰溜溜地走了。

毛蛋是苟家老大,爹妈死的早,他操的心就当然多。兄弟们大的大,小的小,家底很薄,跟着他过光景,真的受委屈。
不过,毛蛋也是个精明人,面对这么好的农村形势,他认准了一条道,
“若要日子过的好,非下苦不行”。
在农村,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兄弟多了,弟兄们又长大了,自然要将大家分成小家,各自过自家的小日子。
苟老二有了媳妇后,曾和老大闹过一场,要分开单过,毛蛋一听就气火了,骂骂咧咧地说:妈日的,一个宅院里,一个媳妇,四个汉,你说这个家咋分。
苟老二挨了骂,怒着嘴说“只要分了家,我住到猪圈羊圈都行”。
“你说的倒轻巧,那从今往后,谁给我们三个光棍兄弟冼衣做饭”。
毛蛋的火越发越大。

其实,苟老大并不是不愿意分家,只是暗地里和老二较着劲哩。
“羞先人哩,你这猪狗不无的东西”。
花花虽说是老二的媳妇,但在吃穿上还是照顾着毛蛋的。
花花并不介意他吃多少,只要毛蛋一声令下,凉的有凉的,热的有热的,拉起风箱,劈里拍拉的,火烧的旺旺的,蒸出的凉皮让他吃上七八碗。

毛蛋要吃热的,她就到田间地头摘个老南瓜,用油一炒,给毛蛋美美地吃上一碗南瓜燃面。
南沟的十亩果园经过苟家兄弟的精耕细作,长势良好,三年时间,苹果年年大丰收,成为远近闻名的苹果专业户。
乡政府为毛蛋披红挂花,推广了苟家经验。
次年,毛蛋去车箱壕村朋友家行门户,无意间看见山里人很忙,他特意跑到高桌子一看,方知这儿的村人都在山坡坡上,圪梁梁上栽上了椒树苗,他问“这么小的椒树苗能栽活吗?”,那人瞅了瞅他“睁眼瞎子,你不见满坡都是花椒树”。“几年有收成”,“保你三年有钱花”。
“吹球哩,我就不信”。
不过,这人山人海的栽树场面,让毛蛋很受感动。
在回家的时候,他还做起了“贼”,顺手牵着偷走了人家山坡上的一捆椒树苗。

回家后,毛蛋没敢停留,立马喊来几个弟弟,连夜挖坑将那一捆椒树苗栽在自家的山坡上,毛蛋觉得栽的不过癔,又连夜上了一次山,扛回了两捆椒树苗。
说来也怪,这椒树是个耐旱的东西,见地就长,且长势迅猛,不出三年,真的挂满了红豆豆。
毛蛋乐了,弟兄们笑了,果椒成为毛蛋家的主导产业。

又是一个三年后,这儿的人在政府的支持下,满山遍野栽上了花椒树,苹果树,趁着好价好成,农民真的富了起来。
毛蛋兄弟分了家,各自有了小宅院,红砖瓦墙,一座座小洋楼让周围的人眼红,羡慕。
毛蛋有了媳妇,老三老四也娶下了漂亮的姑娘。
这个小山村天天有歌唱,天天有笑声。
毛蛋捧着那新型农民证书笑的更加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