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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太白山
文/孙虎林
引子
太白山位于陕西宝鸡眉县境内，拔仙台海拔3771.2米，是秦岭主峰，为青藏高原以东最高峰。唐代诗人李白在其名篇《蜀道难》中留下了千古名句。“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足见其巍峨险峻，孤标于世。
前天上午，因友人盛情邀约，欣欣然来到太白山下，坐上景区观光车。时值盛夏，苍山滴翠，一入山口，便涉足翡翠谷中。弥眼的浓绿将山体包了个严严实实，几乎不留一丝缝隙。旅游车平稳如舟，穿行于植被茂盛的绿海之上。随行的导游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一一介绍太白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奇观。她说这儿是植物宝库，由于海拔落差大，气候千变万化。古诗中就有这样的说法，“朝辞盛夏酷暑天，夜宿严冬伴雪眠。春花秋叶铺满路，四时原在一瞬间。”至于山间珍稀树种，更是数不胜数。这时，车窗外鸟鸣啁啾，声声入耳。导游说山中动物资源丰富，共有三百多种鸟类栖息其间。驰名中外的“秦岭四宝”，大熊猫，羚牛，金丝猴，朱鹮就生活于此。冬天大雪封山，羚牛会下山觅食，大箭沟一带时有大熊猫出入。从热浪滚滚的山外来到山中，顿觉神清气爽。一路看山赏水，心旷神怡。
莲花峰瀑布
说话间，旅游车到达一处景点，美丽的莲花峰下。顾名思义，此处山峰状若莲花，英武中不失仙气，神秀中添一丝妩媚。事实上，全国各地与莲花有缘的峰峦不计其数。当然，最著名的首推黄山莲花峰，可惜至今无缘一睹圣容。隐身于凤县唐藏镇通天河景区的莲花峰则有幸登临，山下有一片红桦林，巨松怪石烘托得那座山峰卓而不群。
眼前的莲花峰耸峙于上山路的左侧，峰头不算陡峭，秀挺圆润，状若半开莲花。尤为奇妙的是，从峰峦溅下数挂瀑布，细水长流，宛若数匹银练，在山风中轻轻拂动。数条瀑布曲折腾挪，曼妙闪回，纵身跃下，形成一汪碧玉似的水潭。水花四溅中，凉意森森。
此前，从未见过造型如此生动的瀑布。天下瀑布，大多浑然一体，绝少分岔。如著名的黄果树瀑布，九寨沟诺日朗瀑布，就气势浩大，如万斛泉源，倾泻而下。莲花峰瀑布别具一格的状貌，显示出太白山秀丽朗润的姿容。蓦地，我突发奇想，这数挂瀑布奔流而下的姿容，酷肖九寨沟珍珠滩三维立体动态图。恍惚之间，珍珠滩的无数细流横立眼前，奔腾而下。去过那儿的人无不印象深刻。要知道，珍珠滩的下方，就是著名的诺日朗瀑布。
山无水不媚，这从山石上舞动而下的飞瀑，分明是太白山跃动的灵魂。
泼墨山
车行不远，又到一处景点，巨大的山石表面，苍黑如泼墨，酣畅淋漓间顿显神奇，这就是太白山奇观泼墨山。
此处景观神奇卓荦，充满灵气，因为它与诗仙李白有关。传说李白当年踌躇满志，出蜀山入秦地，途经此处大山时，卧石畅饮太白美酒，诗兴大发，急欲援笔题诗。怎奈“举目山水皆是景，诗到多时苦难吟。抛笔飞砚入云端，留下千古泼墨痕。”天才如李白者，面对奇山丽水，犹嫌笔力滞涩。无奈中泼墨于石，徒留怅然。所幸谪仙笔参造化，神迹顿显。从此以后，山石上的墨迹一直未干。千年以后，墨痕犹存，惹人遐思不已。
此刻，仰望着这文脉流贯的泼墨山，不觉心驰神往。不知不觉，我走近隐身林间的诗仙塑像。那儿，诗人侧身而立，扬起睥睨当世的天才头颅，右臂抬起，手握充满神奇才力的巨笔。刹那间，诗人诗情澎湃，如山间松涛怒吼。置身诗仙身边，我倍感渺小，几乎低到了尘埃。这儿，挂着许多小木牌，上边都是诗仙绣口吐出的不朽名句。后来，李白还是为太白山写了一首诗，一偿夙愿。“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一别武功去，何时复更还。”这首《登太白峰》句句言太白山之高峻，却无一“高”字，实乃神来之笔。吟咏之下，顿觉余香满口，清风拂面。
泼墨山下溪水欢畅，清澈见底的河水流经一块巨石，令人赏心悦目。这纯粹的山水，水晶般透明，玉液般晶亮，令人流连忘返。这时，我蹲在溪水边，撩起一串清水洗眼净手，丝丝凉意萦绕心怀。这可是诗仙李白亲近过的河水，一千多年前，这汪清水有幸做过诗人的笔洗。于是，溪流里融进了诗人永不枯竭的才情，源源不断的灵感。惟愿这山水赐我以智慧，没准，从此以后，我也能写出值得一读的华章。
世外桃源
车行不远，又到一处长林丰草，溪水潺湲的地方，导游说世外桃源到了。此处有一段修在水边的步道，不妨走走，细赏美景。于是，我们一行几人下车，踏上青石铺就的山路。
这儿林密水悠，幽静宜人，连鸟鸣声也听不到，唯有溪流潺潺，声声入耳。步道就在水的左侧顺势延伸，蜿蜒上下。沿溪行，时见遍布石头的青苔，鲜绿生新，润泽悦目。此处空气湿度大，难怪林木葱郁。台阶边时见珍稀植物铭牌，绣球花，杜鹃等等，林林总总，足以印证太白山森林公园植物王国的美名。眼前时见伸展到山路上方的大树，只好曲身通过。这一点，令我不觉想起四川甘孜州亚丁景区的地貌。不过，亚丁山脚尚属亚热带，此处可是地处西北内陆的秦岭深山，植被如此丰茂，令人惊叹。
行经一处水洼，随行的小王突然喊道，“快看，娃娃鱼！”我喜出望外，奔到水边。只见淡黄色的水底石上，趴着几条小小的娃娃鱼。它们头部硕大，身子细长，形若蝌蚪。此刻一动不动，印布石上，似在潜心修行。娃娃鱼学名大鲵，野生者为国家重点保护二级动物，见到野生娃娃鱼，实属不易。此前，我只见过一两次人工喂养的娃娃鱼。小王在景区工作已经好几年了，多次进山，熟悉沿途风景。他说这个季节，最易见到娃娃鱼，而且就在这一段溪流中。这么说来，我们今天实在太幸运了。可爱珍稀的娃娃鱼生活在美丽清洌的山涧中，也算得其所哉。那么，就让它们自由自在，在此休养生息吧。人类只需静静观赏，而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前方，溪流正中矗立一方苍苔茸茸的巨石，上面有醒目的丹书字体“世外桃源”，此处即是这一景点的核心之处。山岩至此，识趣地退后数十丈，让出了山间难得的一方平地。此处有一道山石形成的穹门，酷肖陶渊明在文中描写的那个洞口。我们兴致盎然，走过这浅浅的洞口。眼前景致豁然开朗，右侧草坪宛如阡陌纵横的田畴，几株造景桃花勃然怒放，几树粉红系住山间春天，顿觉春光明媚。游人至此，莫不悠然心会，恬然安然。稍远处一间茅舍，古朴天成。近旁一面黄色旗子，上书一大写“茶”字，禅意幽然。这时，我无意间瞥见身边山岩上的四个大字“不知有汉”。好一个“不知有汉”，实乃点睛之笔。瞬间，我恍若穿越到了那个年代，麻衣草鞋，躬耕田野，粗茶淡饭，安天顺命。
天圆地方
在地势轩敞的索道下站红桦坪，我们坐上空中缆车。小王说这条索道由奥地利多贝玛亚公司专家亲自踏勘地形，选址修成。天下索道运行平稳，安全性能极高。置身缆车，回望山下，美景尽收眼底。身后，一列山脉清秀明艳，恰似美女俏立，顾盼神飞。导游说这就是深藏山中的七女峰。传说中，她们是天上的七仙女，思凡心切，路过太白山时，迷恋此处美景，乐而忘返。玉皇大帝盛怒之下，将仙女们赶出天庭。于是，七位仙子化身七座山峰伫立于此，年年月月俯瞰烟火人间。
缆车缓缓上行，突然间大雾弥漫，一时间山容顿失，缆车如一叶孤舟，飘浮于雾海之中。小王说，今天运气不佳，起大雾了。我亦想起那年夏天的海螺沟之行。兴致勃勃中登上山顶，怎奈大雾陡降，冷雨袭人，远眺贡嘎山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半是失望半是希望中，缆车已抵达山顶。步出缆车，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游客纷纷穿上厚衣。我未备衣，依然一身夏装，短衣短裤，冲进冷风中。
山巅海拔3511米，已属高寒地带。栈道边时见巨大的石头，亘古洪荒，令人敬畏。这是第四纪冰川的孑遗，天然地质公园的风貌俨然矣。亿万年前，巨大的冰川运动中，坚硬无比的石头竟然被裂骨碎身，狼藉荒山。穹窿之下，高山之巅，呈现出蛮荒狞厉的原生态地貌。呈现出岑参高适们吟咏过的边地特征，“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石海景观。不，它比雄浑苍凉的边塞诗洪荒多了。置身于此，我想起了茹毛饮血的先民，想起了烽火狼烟的边关，想起了旷茫辽阔的可可西里，想起了大漠戈壁的核爆基地。我更想起了个体生命的卑微与渺小，人类文明进步的艰难进程。是的，眼前的每一块石头都要比人的生命长久得多，眼前的每一块石头都注定不朽。
这时，栈道上的一位中年汉子突然喊道：“怎么回事呀，我半边身子热，半边身子冷。”他这么一喊，可真神奇，我也在刹那间感受到了这一点。正在纳闷之间，忽然醒悟过来，眼前的巨石上分明写着一行字，“秦岭主峰太白山，中国南北分界岭。”这样说来，我们此刻脚踩南北，置身地理分界线。适才感受到热的一面是南方，冷的一面就是北方。大自然可真神奇。小王告诉我，天气好的话，站在这儿鸟瞰群峰，南北地貌一目了然，特征明显。可惜缘分未到，只能雾中看山了。
不过，云雾弥漫的山顶虚无缥緲，宛若仙境。此刻，山风吹动漫山云雾，飘飘洒洒，美丽极了。这如烟的云雾左冲右突，缠绵山头，近处峰峦若隐若现，偶露峥嵘，神异迷人。蓦然回首间，写有“天圆地方”巨石的上方，天空被大风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方湛蓝高远的真容。我适时抓拍了这方绮丽天空，眨眼之间，它便被浓云吞噬。这时，我想起了那年夏天在张家界的奇遇。当时，我们冒雨来到哈利路亚景点，就是电影《阿凡达》取景的地方。面对濛濛烟雨，我们耐心等待，祈祷大风吹散云层。果然，不到十分钟，雨雾散了，悬浮山出现了。今次，太白山主峰虽然有风，但不算太大。看来，等不到云开日朗了。
冷风中流连栈道，惊讶地发现山坡上开满了花儿。这时节，高山杜鹃已经败了。这是什么花儿呢？我看见了一片白花，有点像葱兰。打开手机上的形色软件，定格拍摄。哦，银莲花，多么圣洁高雅的名字。山石间还有冠状的白花和紫花。情不自禁中，屈身伸手触摸了一下花朵，一股浓烈的辛香沁人心脾。这股似曾相识的馨香唤回了我的记忆。几年前，在美丽的塔公草原，我曾经见过这种花儿，闻到过这种芳冽异常的味儿。低矮的草丛中，盛开着一种极为耀眼的小花，湖蓝色的色彩犹如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用形色软件一拍，才发现它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名字“翠雀”，花瓣纤小，像雀儿张开的小嘴，精致唯美。这种花生命力极其顽强，生长于海拔2500-4200米的高山草地。面对这美丽微小的生命，我敬畏万分。在这高寒地带，竟然盛开着如此纯美的生命。也许，它想以微不足道的生命，点亮这片荒寂的山头，诠释生命无处不美的微言大义。
带着一丝遗憾，我们依依不舍离开山头。
晚上，在汤峪河畔，欣赏气魄宏大的音乐喷泉《太白之眼》，声、光、影、水，完美融合，叹为观止。太白之眼之创意源于神奇壮美的大爷海。那儿，一方湖水涵天孕地，亘古常新。是的，它才是绵绵秦岭的慧眼，巍魏太白的秀眸。儿时，听母亲说过，大爷海的水直通东海，直达东海龙王的宫殿。不知确否？
太白山钟灵毓秀，亿万斯年，必将护佑苍生，荫庇后世。
2021年7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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